小肚子上被毫不留情地踩了几脚,丫鬟痛的尖叫,满脸是泪:“不是奴婢……啊,小姐,奴婢待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那五百两银子早就被周嬷嬷偷走了,您忘了吗?您的首饰是有好几件,可是您让奴婢下山采买绸缎衣裳,买那些糕点荤食,样样都要银子的啊。那些首饰买来的时候兴许是要百两银子,可是一旦去了典当铺,最多只能折算一半价钱——”
这些过日子的细节,当然只有她这个丫鬟知晓,可惜这个小姐,还真以为自己是不愁吃穿的大家闺秀。隔三差五就要买些在佛门净地根本不需要的绫罗绸缎,吃不了素食,一个月至少要让她买几次外食,一旦被发现就全都推到她身上来,一开始她是为主子扛下罪名,挨了几顿打,但幸好慧明师父不是个蠢的,几次之后就看明白是自家小姐过不惯这清苦日子,改而对小姐三令五申。
“还敢还嘴?!”女子怒急攻心,对着丫鬟就是左右开弓,银子花完了的恐慌,已然让她身不由己,脑袋混乱如浆糊,只顾得上拿丫鬟出气,发泄怒火。
是啊,她被林家送到水月庵,已有四年。
她自小就是林家最看重的嫡女,养的娇滴滴的,更有郡主的名号,母亲抹着眼泪把她送上来水月庵的马车上,还拉着她的手反复说过。“不要担心,等风头过了,你就能回林家。”
可是,后来呢?
短短几个月,林家就变得七零八碎,再后来……家大业大的林家,在金雁王朝伫立百年有余的林家……毁了,毁的很彻底。
树倒猢狲散,古话没有错。
她还是宝琴郡主的时候,谁都捧着她,就算年少气盛的时候打罚死了一个丫鬟,这事也被林家彻底地掩埋了过去。那时候,谁都说她是林皇后的亲侄女,可不是一般的宗室贵女,甚至皇后娘娘也给了她一句承诺,允诺在百花宴后,会有心撮合她跟龙厉,早日让她当上靖王妃,一并帮衬林家,将林家的血统传承下去。
然而,一年不到,林皇后被赐了一条白绫,化为一缕幽魂。
若不是当初被林家狠心送上山上的水月庵,那么,在林家倒下的时候,一百多条人命下,还要再添上一条。
庆幸的是,似乎并没有人留意到当初艳若牡丹轿如芍药的宝琴郡主不在其中,杀令下的又快又急,就连年幼的庶弟庶妹,也一并发配边疆,谁也没逃过一劫。
她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地被留在了山里的尼姑庵,被龙厉的手下打成了四肢尽断的残废,丢到乞丐窝里,那么一个能说会道、风度翩翩、满腹诗书的公子哥,甚至没熬过那年的冬天。
她呢?她不敢逃,生怕宝琴郡主的身份被人看穿,才不得已藏匿在这个水月庵,可是她还年轻,才二十二岁,如何让她认命地跟一堆没有喜怒没有温度的尼姑们一道过这种清淡到要命的生活?
光是四年时间,就已经把她逼到了绝路,她再也不想忍了!
一触及主子那怨怼阴狠的目光,那张原本如花般的面容早已扭曲变形,在地上不断哀嚎讨饶的丫鬟的肚子阵阵绞痛,让她不痛的打滚。
但即便如此,红了眼的林宝琴早已失去了理智,从云端坠入泥淖的生活磨着她愈发尖锐,心中的那股怨气始终无法完完全全地发泄出来,终于……她看向一旁床上的瓷枕,高高举起,这就要往丫鬟的脸上砸。“贱婢!左右留着你也无用,把我的银子全都掏光了,还不如去死!”
丫鬟骇然大惊,这样下去,她今晚就要死在这个毫无人性的主人手里!
心一横,她顾不得太多,双手抱头,用尽力气扬声喊道。“奴婢今日见到一个人,小姐今日会落到这般田地,全都怪她!”
林宝琴手里的瓷枕没有落下,她浑身僵硬的犹如石雕,只着白色里衣,赤脚站在冷冰冰连一个暖炉都没有的单间里,长发凌乱披散,却完全没有光泽,好似顶着一头稻草。
她颤抖着声音,怒火已然被推到喉咙口,听起来暗哑难听。“你说什么?!你见到谁了?”
“把小姐害的这么惨的,不就是那个女子吗?奴婢在买糕点的时候,见到她从有靖王府的轿徽的轿子里出来,她……”一口腥甜的鲜血滚在喉咙,丫鬟眼前一黑,但还是撑着说道。“她如今是靖王妃了。”
瓷枕从那双养尊无忧的手里滑落,但偏了几分,没砸中丫鬟的脸,在地上摔得粉碎,几片飞溅的瓷片刮花了丫鬟的脸,她痛的哎哎叫,但林宝琴好似没有听到,只是无声瘫软,坐在木板床上。
“那个女人……你可曾看走眼?她已经死了!”林宝琴的双手发颤,当初靖王身边有个“玩物”,甚至当街跟龙厉同坐一轿,她本以为自己稳坐靖王妃的位子,自然想在出嫁前就提前立规矩,不愿自己的丈夫被那些低贱的阿猫阿狗霸占着,夺了属于她这个正妻的威风。
所以,她颐指气使,威风凛凛地让下人送来了她惯用的软鞭,想教训教训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但她没曾想过,那一次,是她此生最屈辱的时候。
先是被龙厉拆穿了她跟的眉来眼去和花前月下,甚至打残了唐凤书,而她,也被龙厉的一鞭子抽到了整个肩膀。
过去的事,一想起来,就好似被生生地撕开了早已痊愈的疤痕,林宝琴失神地摸着自己的肩膀,她浑身是血地被送回林家。林家用了最好的药,好在疤痕在肩膀上,不至于破相,但林家最金贵的女儿被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