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只要再往蒋思荷的背上丢上一根稻草,蒋思荷就再也无法咬牙撑下去,蓝心姑姑手里端着的温热鸡汤逐渐颤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蒋家的嫡长女却摊上这样的命运?
一朝为后,或许是这世间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吧,可是为何就连她这个旁人,也看的无比心酸,苦不堪言?
“娘娘,就算为了皇子,您也要吃点东西啊。”琳琅从蓝心姑姑手里接过那碗鸡汤,眼眶含泪,高高抬起双臂,目光坚决的很。
蒋思荷依旧置若罔闻,她的眼光只是停留在怀中的小小人儿脸上,因为早产的关系,孩子生的特别瘦小孱弱,但是五官却是极为清秀端正,唯独,孩子只会眨眼,眼珠子几乎从未动过,是一双死鱼般的眼睛。
蓝心姑姑和琳琅心知肚明,再这么下去,蒋皇后就会染上后宫女子最可怕的疾病之一,那是……郁郁寡欢。
蒋皇后越来越容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内,外面有多大的动静,仿佛她根本就听不到,感受不到,比起产后虚弱的病症,她更像是郁结心生。
心病还须心药医,但是皇帝不愿接受一个眼瞎的皇子,她们这些当奴婢的,又何德何能去请皇帝前来栖凤宫,哪怕只是陪皇后坐坐,说一两句安慰人心的话呢?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皆是天恩啊……
哪怕,蒋思荷是皇后,她依旧无法避免,不能幸免。
这几日蒋思荷都是这么恍恍惚惚的,睡不好吃不下,但是所有的心思都系在皇子身上,谁能够相信,当晚皇子出生之后,至今已经第五日了,皇帝那里居然还没给皇子起一个名字……这已经是大大的不妥了。
琳琅不敢在蒋思荷面前落泪,她年纪小,脑子转得快,这几天不管她跟蓝心姑姑怎么劝慰,效果都是聊胜于无,她突然想到什么,灵光一现,挤出一个纯净的笑容。
“娘娘,您不是很想念靖王妃吗?王妃下江南前,专门交代过,要让奴婢们认真照顾娘娘的,若是王妃进宫看到娘娘瘦了这么多,肯定会心疼的。”
说也奇怪,原本没有太大反应的蒋思荷,抚摸着皇子眉眼的右手,却微微停顿了下,她抿了抿干涩的唇,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这辈子,她似乎跟所有人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在蒋家也是,在宫里还是,能够靠近她内心的姐妹挚友,都少得可怜。
但是她却告诉自己,高处不胜寒,这是她的责任,她只能受着。
这世上果然还有人会真心地怜惜她、心疼她吗?
她的双目酸涩至极,深知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哭泣,容易哭伤了眼睛,她的儿子已经看不到了,她不能自暴自弃,就算皇帝不喜爱,她也要为儿子撑起半边天。
“靖王妃……怎么还不回来?”许久之后,蓝心姑姑和琳琅才听到蒋思荷这一句幽幽的问话,只是嗓音有些破碎干哑,宛若失去了水分滋润的干枯树皮,毫无生机。
蓝心姑姑一看靖王妃三个字可以拉回蒋思荷的注意,可见琳琅这个机灵鬼找到了一个能在危难之际拉日益消沉的皇后一把的人物,马上笑着接了话。“娘娘,靖王爷在路上受了点伤,不适合仓促赶路,这才拖了一些时日。不过,他们说不准下个月就回到京城了,您也要振作精神,别让靖王妃忧心啊。”
琳琅忙不迭把鸡汤送上,殷勤地一勺一勺喂给蒋思荷,虽然蒋思荷只是喝了半碗,最后还是摇头不肯再喝,但这已经是这几日蒋皇后最配合的一次,足够让琳琅跟蓝心姑姑心中开怀。
看来,只要提及靖王妃,这条路是再对不过的。
“蓝心,本宫想到了一个名字,龙瑞,你觉得如何?”
蓝心姑姑闻言,面色大变,金雁王朝的皇子公主,从来都是皇帝起名,或者是礼官帮忙,但从来不会让后妃起名,这是规矩。
而蒋思荷显然已经不再指望皇帝给皇子赐名,但皇子已经降临人世,就算宫外贫苦人家的孩子,还不得有个阿猫阿狗的名字吗,堂堂金雁王朝的皇子,就算身有残缺,也不能迟迟没个名讳吧。
瑞字,不但是一种作为凭信的玉器,又有吉祥、好预兆的意思。
明明因为这个瞎眼皇子的诞生,整个京城都弥漫着沉闷的灰暗云雾,但是皇后却偏偏认为这个孩子是她人生中的“祥瑞”,除了是出自母亲捍卫亲生骨肉最后的一分尊严和骄傲之外,可否也能理解为这是皇后对皇帝的某种字面上的反击?
“娘娘,要不我们再等等,若是皇帝那边派人来赐名,知晓您已经给皇子起了名字……不如姑且先给皇子起个小名吧。”蓝心姑姑陪着笑,谨小慎微。
皇后生下一个瞎眼皇子,本就不是皇后的过错,更何况那些太医每日都到栖凤宫来给皇后把脉,唯独确定了孩子的性别,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看出来,简直就是一群饭桶!
蒋思荷的嘴角勾起一丝苍白笑容,眼底映着一层阳光都无法穿透的阴暗,没精打采地苦笑。“本宫跟皇上当了这么多年夫妻,还不清楚皇上的心情吗?那些臣子整日都提顺位继承人,而后宫却迟迟没有一个皇子出现,这次皇上甚至跟本宫说过,他会让大皇子成为太子……人算不如天算,本宫没能给他一个健康的皇子,本宫对他有愧,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