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翠竹叶渐渐靠近,黄凉反手一拍千机盒,伸出的飞翼立刻在机关的咔咔声中收缩,他则轻身向前,落在一根翠竹梢上,将其微微压低。
他回首眺望,随即皱起眉毛,刚才对眼而过的那华发老者,此时竟然没有跟上来。
对此,他微微犹豫后,便反身而出。
他虽然知晓白老夫人绝非易于之辈,也清楚那只见过几面的华发老者之所以来此,大概是因为白老夫人的命令,可是对方毕竟是为他而来,他却是不能不管其生死。
当然,若是事不可为,他也不会强求,他所想的不过是问心无愧。
……
白家庄。
白老夫人在侍从的搀扶之下走下轿来,抬首一瞧,眉毛就蹙了起来。
每一次看到眼前的这个小院,她总会有如此表情,隐隐含带薄怒,以及些许无奈和恨铁不成钢的哀伤。
侍从小心地瞧了一眼白老夫人,低声叫道:“老夫人,小的去敲门?”
白老夫人呼了口气,摆摆手道:“不必了,你们就留在门外守着吧。”
说完,她缓缓走上前去,来到小院门前,敲了敲门。
当当当!
轻轻敲击木门的声音响起,里面很快传来回应。
啪!
哗啦——
木门被从门内抛出的事物砸得一震,随即便是混杂着液体的陶片落地摔碎的声音,白老夫人鼻尖微蹙,嗅到一股纯酿熏香,显然抛出来的是酒坛。
接着一个话语含糊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骂道:“都给我滚!你们就知道逼我,为什么不让我自己拿一回主意,为什么?!”
白老夫人面色平静,但是眉毛却是紧了紧,手掌贴在闩着的木门一推,咔嚓脆响声中,木门被直接推开,折断的门闩耷拉在门上。
白老夫人走进去,随手掩上门。
她看着坐在石桌石椅上的白惊勤,淡淡道:“你在怨恨我?”
虽是在问,可从她的语气来看,显然已经十分肯定了。
抱着酒坛子一脸微醺的白惊勤闻声,动作忽然一滞,随后忽然发泄似的举起酒坛仰头猛灌,澄澈的酒液瞬间浸湿了衣衫、胸膛。
重重地放下酒坛,他头也不转地道:“你来做什么?”
话语的语气生硬,隐含怒气,即便没有回答白老夫人的询问,也已经说明了那白老夫人所闻皆是实情。
白惊勤的确怨恨白老夫人,可是白老夫人也毕竟是他的母亲。
那夜黄凉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谁才是他真正应该恨的人?’,让他心中萌生了许多疯狂的思绪,但他终究还是有理智的,他压制住了那些想法,可是如此一来,他整个人就更加悲痛了。
酒浇不灭悲痛,反而只会将其加重,愈演愈烈之下,那些被理智压下去的疯狂念头再次涌现,并且随着悲痛更浓,而更加的躁动。
因此,此刻白惊勤最不想面对的,就是白老夫人,他害怕自己失去理智,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举动。
而且这一次若是再那么做,与在老宅之时的怒火攻心又不同,这一次再出手,他就无法再停下来。
但白老夫人偏偏就是在此时来到了这里,来到了白惊勤的面前,她甚至坐到了白惊勤的对面。
即使面色已经稍微有些血色,白老夫人的面容依旧显得苍白,那是身体受创的结果。
冰冷的气息在此时更加控制不住,时刻地向外逸散,即使身披身披貂裘,依旧无法阻隔这逸散的寒意。
白惊勤被白老夫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刺激得身躯一抖,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可是随即他就为此而感到莫名的愤怒。
他竟然在畏缩。
白老夫人并没有察觉到白惊勤的反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惊勤,这个她付出许多的儿子,落在她的眼中,一如既往的令她感到失望与不满意。
她自觉为其付出了很多,不管是培养白惊勤长大成才,还是将他一路推上家主之位,她将她认为最好的一切,都放在了他的面前,予取予求,然而白敬请竟然因为一个没什么大用处的女人而对她动手,这实在是令她内心悲痛。
不过作为一个母亲,即使对孩子失望,也不会绝望,何况此时白家庄实在需要白惊勤的力量,一位先天境武者的力量。
她忽然开口,道:“即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恨我的,可是现在你不应该想这些,毕竟,你终究是白家的家主。”
“呵呵!”
白惊勤忽然笑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形貌多日未曾打理,他已经稍显落拓颓然,此刻半是苦涩半是讥讽的一笑,更显得心中充斥痛苦与哀伤。
他用讽刺的目光看着白老夫人,瞪着眼睛嬉笑道:“白家的家主?呵呵!白家的家主又如何,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下!”
白老夫人平淡的表情微微一僵,但随即又压下怒火,白惊勤因为一个女人而怨恨于她,令她也是非常恼怒,可是即便如此,此时白家庄都需要白惊勤的力量。
她沉声道:“也许你再没有机会成为一个好男人,却依旧还有机会成为一位好家主,如今白家庄上下三百余口,白氏一族的生死,全在你的作为之下决定。”
白惊勤闻言愣了片刻,目露茫然地呢喃道:“家主,呵!我能够成为一位好家主吗?”
他抱起酒坛,仰头再灌下一口纯酿酒液。
白老夫人看着他,认真道:“可以的,只要你原意,你能做到的超乎你所想像,我保证!”
白惊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