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随着各科门诊的关闭,人流量达到一天中最低的时刻,救治大厅只剩零星几个输液的患者,安静得令人惊喜。
陈匡明跑遍了一整层楼,终于在卫生间里的医疗废物收集车旁边找到了连心。
“这些事留给护士做不行么?”陈匡明看着对方把一个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往车里放,神情无奈。
“看到了随手帮一下。”连心回头:“怎么?”
“开会了,大会。”陈匡明摇摇头离开:“电梯口等你。”
行政楼,像连心这种临时工一般不会来这里,此刻位于一楼的大会议室却被各类人员挤得满满当当。
“长话短说。”拿着话筒的是应急医疗分部的临时负责人:“近段时间收治的bs患者超出了医院的承受限度,大家也知道他们可以算是一颗颗定时炸弹,如果处置不当将会引发严重后果。”
bs就是这神秘的传染病,严重急性血液感染综合症的外文缩写。
“经过申请,上级已经同意我们对bs患者进行分流,也就是说有一些情况较好,或者与病原接触时间短的人将转移到其他地方进行观察和治疗。三医院将集中力量抢救病情危重的患者。”
“我们应急医疗分部的定位是保障人民群众在大型疫病期间能够及时接受医疗救助,并不主要针对bs的病理研究,领导要求我们部分人员跟随指示转移,前往即将由市疾控中心划定的bs集中收治地。”
陈匡明和连心对望一眼,只听负责人接着说:“目标地点在文湖大学新安医院及附近区域,提供食宿和必要补贴。”
“下面我公布需要随部转移的工作人员名单。”
陈匡明对连心说:“我有预感咱俩得进。”
不出所料,连心听到了自己和陈匡明的名字。
“正好,想回学校宿舍拿点东西。”陈匡明无所谓地抱着后脑勺。
连心则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散会后便直接找到组长林医生提出要求。
“我想留在这里。”
“为什么?”正在疲于应付各种问题的林医生没好气道。
“我在这里的工作种类、强度都适应得不错,不是很想换地方。”
“哪里都一样,那边离你学校近不是更好?”
连心欲言又止,林医生看他的样子,叹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你,对已经进入危重阶段的bs病人的治疗是高级别保密的,别说你,我这个等级进观摩室还得求人。”
“你上进心强,不怕危险,想趁着机会多学东西增加经验,这些都很好。”她对着面前的年轻人嘱咐:“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稳定比什么都重要,服从安排吧,如果没有不得已的原因,我不会做其他的调整。”
于是第二天一早,几辆军用运输卡车和大小救护车把三医院的应急医疗分部拉到了位于文湖大学天远校区的新安医院。
门口迎接的人员不仅有新安医院的医护人员,还有许多戴着口罩的学生志愿者。
陈匡明一眼就看见了几个相熟的同学,刚下车就如个得胜还朝的将军般呼喝着让他们过来帮忙搬器材。
那些同学还真挺佩服这个敢在一线搏命的兄弟,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对方的指挥,一人一句“牛逼”让陈匡明眼睛都笑不见了。
连心这边却没有多少人关注,因为家在本地,他没有申请宿舍,一般上完课就去图书馆或直接回家,和年级里的同学交流不多,若不是陈匡明特意提起,大家都以为他是医院的人。
“他就是连心啊,都没怎么见过。”
“连心是谁?”
“你个连成绩都懒得查的渣渣当然不知道,人家三年综测排第一,奖学金拿到手软的。”
“这人真的强,我学姐的硕导几次叫我学姐去游说他,让他读那导师手下的研究生。”
“我实习跟他分过一个组,那个办事效率可高,带教差点不放他走。”
连心没有听到这些议论,他直接去到病患乘坐的几辆卡车里面。为了随车医护人员的安全起见,每个病人的双手和腰腹都被医用缚带捆住。所幸他们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没有多余的精力用来抗议。
推着一个行动不便的女士前往新安医院专门腾出来的隔离楼,连心一边随意跟病人闲聊一边打量四周的情况。
新安医院规模不大,总共只有两栋楼,为了配合卫生部对疫区的治疗要求,以其王牌科室妇产科为首的许多医护力量也已经随着转移到其他医院。
周边的街道被路障封锁,一米高的警用护栏上缠了两圈明晃晃的隔离带,武警战士荷枪实弹,十米一人,眼神比清晨的气温还要冷。
“医生啊,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腿里面动,肉经常一跳一跳的。”轮椅上的女士憔悴不已,有气无力地对连心说:“我是不是治不好了,马上也要想咬人了?”
“那是正常现象,你有点缺钙,新地方的伙食很好,多喝点牛奶。”
“我想看看我儿子,他才五岁,这么多天见不到我他不知道该哭成啥样了。”
“好好配合治疗,伤好了以后,过了观察期就能回家了。”
“真的能治好吗?”
“非典当时那么严重,最后不也治好了,要相信我们,相信自己。”
连心宽慰着,加快了脚步,后面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安顿好所有的病患,连心这才返回去取自己的一些物品,经过一群正在帮医生护士搬行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