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林峰蹲在地上搂了儿子一会儿,便提着两根电警棍和一把匕首推开门离去。
他让连心在门口等着,没多久把车开了过来,卸下后备箱里的食物和一些日用品,只留了很少的一部分。
连心扒住车窗的手微微颤抖,赵林峰眼睛看过来,终究还是松开了。
尾灯牵着两溜被后轮扬起的沙尘迅速消失在道路尽头,惊起了许多途径树上正在休息的鸟。
连心搓了搓脸,回头招呼陈匡明搬东西。
“我第一次觉得他这么酷,”陈匡明有些没缓过来,回头看着还在努力和男孩沟通的徐瑾:“他说他老婆在家里等他,那这小子是怎么过来的?”
“不算难猜。”连心提着两个背包往前走:“这里原本应该是用来安顿那些治安人员家属的地方,赵夫人本可以跟着其他人一起转移的,可是那时候老赵杳无音信,人家怕老赵回来找不到自己,便一个人留在家里,把儿子交给他们带去安全的地方。”
“我靠。”陈匡明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对夫妻两人感情的赞美,扛起剩下的东西跟在后面:“我也想有个这样的老婆。”
那个从楼里出来的交警并没有走,他整了整衣服,来到两人身边。
“我叫曹康,这个地方暂时归我管理。”他掏出根烟点上:“我们这儿实际上是不接纳外人的,可老赵说你们救过他的命,这个情当然得承。”
他朝着办公楼的方向喊了两声,便有两个人从一层最靠近大门的房间走了出来。
“时候不早了,他们带你去住的地方,有什么问题可以到一楼那里去喊人,明天早上咱们再来聊聊。”
曹康说完便到别的地方去了,留下连心二人和面前两个神色不耐的家伙大眼瞪小眼。
“先把规矩给你们说说。外面什么样子都看到了,所以这里不是什么度假酒店,是实行管制的,当然,也没有军事上那么严格。”
左边的人抓了抓他凌乱的头发:“三餐固定时间,过时不候,晚上九点半之前每个人必须回到房间里,这是最基本的。”
“不准吵闹,不准作奸犯科,一旦发现,收拾铺盖滚出去。再然后,再然后还有啥?”
右边的人并没有补充的意思,对抗鼻孔中的不适占用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大拇指的口径好像有点超标,换了小指就没问题了。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挖着,一块顽固污物即将排出,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额,先这样,老实点啊,我不想给你们擦屁股。”
抠鼻子的人伸出脚拦了一下准备扛着背包往楼上走的陈匡明,努努嘴:“把包打开。”
“干什么?”
对方看着迎着陈匡明警惕的目光呵呵一笑:“别紧张,例行检查,得确保你们不能带什么危险品进去。啧啧,你看,如果你是管事的,那玩意你会随便让人带进去?”
他指着连心背包口露出的刀柄,这让其他人都绷紧了身体。
“你的意思是楼上绝对安全,根本不需要防身用具?”陈匡明后退半步。
连心来回扫视着面前两人的表情,正要做出回应,旁边的方文博忽然越过他,堆着满脸笑握住了其中一人的手。
“大哥,不知道您二位是不是救援分队中的一员,如果是,请允许我致以最高程度的谢意。”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方文博也不尴尬,拉着对方的手让自己又靠近了一点。
“我完全赞同您的要求,”他主动解开背包展示一番:“看看有哪些带不进去的,尽管拿出来。”
管事人抽出他的手,狐疑地看了开始扒拉。
“咳。”另一个管事指间搓着残留的黏腻,盯住几个小盒子发出了暗示。
“哎呀我这记性真是!”方文博一拍巴掌,伸手进口袋摸出一个银光闪闪的打火机:“那么封闭的地方,火肯定不能乱用,这个必须得给您保管起来。”
他把那几盒被看中的香烟拿了出来,塞到管事的手里:“这些也就用不上了,二位拿去解解闷。”
方文博如此谄媚的态度惹得陈匡明怒目而视,徐瑾不解的目光投向欧瑞雪,却没有从她那里拿到什么安心的反馈。
“但这个,大哥,您听我解释。”被收走了一切尖锐物品,方文博挡在最后一个接受检查的连心前面。
“我兄弟这把刀,其实已经钝得不行了。”方文博搂着连心的肩膀:“他有个发小是贺省武警三中队的,正好驻守在他待的那个隔离点,刀是他发小部队里的。”
“可就在前天,他发小出去支援其他地方,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一口气了,他恳求连心用这把刀给他一个痛快……”方文博咧着嘴,声调的变化恰到好处。
“我们几个能活到现在,几乎都是仰仗着这把刀。赵叔一直说我这兄弟好命,刀上有个英魂加持,邪祟近不了身。”
望着刀刃上密密麻麻的缺口,两个管事沉默不语。
“好不容易盼着能过上安生日子,谁还想闹事啊,就让他带着吧,起个护身符的作用。”
“这刀,砍过多少脑袋?”管事叹了口气,问。
“记不清了。”
“那你还想就这样带进去?”管事从口袋里摸出一副手套戴上,把刀夺下来:“这就是一块沾满了毒气的铁!我拿去消毒,什么时候医生觉得没问题了,再还给你。”
夜里的凉风吹不散走廊里累积一天的热气,连心背靠顶楼的围栏,盯着窗玻璃上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