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正一道的武林前辈均身受重伤,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褚燕那一剑本来是抱着必死之心,想要围魏救赵,将唐周迫退的,按说这一剑无论如何亦刺不中他的。奈何唐周此时大愿即将完成,竟是不闪不避地直冲而来,让一剑刺中的褚燕惊在当场。
张角见唐周亦重伤倒地,暗叹一声,道:“当初我与大师兄二人所为,皆为了我正一道之扬光大。后来大师兄将正一道改为五斗米道,一时间好生兴旺。我对于自己的一番作为,亦从未后悔过。”
唐周咳了一口血出来,道:“不后悔?你知道小师妹她,她过得如何吗?你这一番作为,将一直信任你跟大师兄的小师妹置于何地?将早已故去的三师兄置于何地?”
张角听了,胸膛一挺,昂道:“我与大师兄一为传播我道门真宗,二为解救天下苍生于倒悬,何愧之有?”
唐周嗤笑一声,道:“所以你们两个一个在汉中传播什么五斗米道,一个在中原传播太平道,私自联络,意图谋反?”
张角道:“如今天下大旱,赤地千里,乃是上天给人的警示!哪知天子依然醉生梦死,宠信宦官,流民千里,黎庶倒悬,全是这大汉朝廷的不是!我此举乃是顺天应人,替天行道!我想祖天师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唐周脸上堆满不屑,道:“你说你全是为了解救生民?你可知道因你而死之人有多少?你可知战乱一起,最先受害的便是生民?若说解救生民,我看你努力这大半辈子,恐怕还及不上一个后生晚辈!”
说着伸手指着郭斌,道:“就是这个郭小子,初一到阳翟令任上便安置了几万流民,后来又是击破何曼,又是击破波才,虽然所立功勋极大,我尚看不在眼中。可有一点,我是心服口服!那便是他无论哪一次赢了战争,都能将俘虏安置得妥妥当当,非但能保全其性命,更能让他们有口饭吃,有生计来源!”
看张角面色不变,他知道,郭斌的这些作为早已传遍天下,张角自然早就知道了,当下冷哼一声,道:“哼!你可知道,长社城外波才的二十万败兵,都到了哪里?”
张角默然。
唐周指着郭斌道:“都让这个小子配到塞外去了!他们不但在塞外筑了城,还结好塞外乌桓人,将中原的丝绸、茶叶贩运到塞外,又将塞外的毛毡、牛羊、马匹贩运进来,端是好大的买卖!近二十万人竟让这个小子花了几个月便治理得服服帖帖!太平道?他们都是太平道!”
张角与郭斌虽讨论过他在阳翟令任上的许多措施,于黄巾起义后的许多事情却尚未提及。再加上张角大军被围城中许久,消息不通,于南线战事只知道波才已然败在官军之手,至于损伤如何,是被全歼还是被收编,又或者是往南败退,张角是一概不知,因此听了唐周此言,顿时大惊失色。
原本在他心中,南路二十万大军,便是胜不了官军,稳住阵脚,将南路官军牵制住还是绰绰有余的。自己这边虽然陷入重围,可之前官军阵前换帅,屡次出现失误,他便派遣地公将军张宝趁机率领大军冲出了重围,到阳城养精蓄锐,伺机南下,支援南路大军。而自己则带着人公将军张梁固守城池,以求拖住官军主力,使得南线局势先起变化。
可打通城内外的黄巾军,于张宝突围后不久便得到了南路大军大败的消息,虽然消息说得不甚详尽,波才大军兵败却是定然无疑的了,因此张角颇为此事揪心。然而还是存有一线希望的,毕竟波才手下有二十万大军,便是败退了,人数的折损应该也不是太大,据他猜测,该只是往南败退去了。若真是如此,只要张宝率军南下,攻击南路官军的后路,局势便可能立刻扭转。
此时唐周的一番述说,却将张角最后的一点希望亦打击殆尽,他立刻便知道,广宗城内的大军已然是孤军了。张宝所率大军人数不多,若是用来滋扰粮道,或可取得奇效,却绝不足以扭转天下的战略大局,可以说,他这次起的黄巾起义,刚一兴起,便已经失败了。
虽然汉中还有张修的五斗米道,可他们的势力只在汉中,于天下大势殊帮不上忙,而且以张修谨慎的性格,恐怕是不会出兵支援太平道的。
直到此刻,张角方对天下大势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自己为之奋斗了大半辈子的太平道,自己本来意气风,自信满满,引以为豪的黄巾起义,竟然已经进入穷途末路的困境。他看向郭斌,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郭斌缓缓点头,道:“这些都是真的。”
闻言,张角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双眸子顿时便没有了精神,过了许久,方对褚燕道:“我身受重伤,眼看是要不行了,你可拿着我这枚扳指,回到广宗城内,找到张梁与张牛角二人,传递我的死讯。并告诉二人,他们都是受我牵连。如今事不可为,让他们率军突围,万万不可枉自送了性命。”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枚并不甚精致的扳指递了出去。
抚着褚燕的头顶,道:“你让他们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莫要再问江湖事了。”
褚燕听了,已然呜呜地泣不成声,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郭斌不解,道:“肋下之伤怎会如此重了?前辈只需将养数月,必可痊愈。郭某不才,或可提供庇护。待前辈伤好之后,缓急之间,中原或者已无容身之所,可到了塞外,那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吗?”
张角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