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梁的死,是对郭斌一心为了拯救广宗城内十五万黄巾军性命的回报。否则,若郭斌方基本确定下招安的事宜,城内黄巾军上层便集体失踪,朝廷必然会怀疑郭斌与黄巾军有了某种协议。这种协议不论是否有利于大汉朝廷,是否有利于汉民族,是否有利于天下的安定和平,其本身的存在便是郭斌的一道催死符。
说催死或者有点过了,以他在天子心中的分量,以天子对他的信赖程度,以他在天下士人之中的声望,想要通过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扳倒他是极不现实的。然而若真有这么一份协议在,其定然会受到猜忌是毫无疑问的,虽不会立死,起码会狠狠地脱层皮。
张梁重义之人,又岂会因此陷郭斌于险地?
非但如此,张梁也是不得不死,先不说他身受重伤后能否越过官军的层层围堵,只要他不死,官军定然会对突围的黄巾军上层围追堵截,因为他声望太高,地位太重,若不能将其斩杀或生擒,官军定然也是无法交代的。况且,对他人头的高额悬赏,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而褚燕只身前来寻找郭斌,便是为了告诉他广宗城内的变故,让他早作准备,以免到时候猝不及防,手忙脚乱。而这也从侧面说明,广宗城内的黄巾军被围之后,并非毫无作为,起码官军大营中的一干布置,定然早就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至少,郭斌大营的所在,褚燕是晓得的。
看了一眼疾奔而来的一众手下,郭斌对褚燕道:“今日此来,郭某足感盛情。事情紧急,褚兄弟还是尽快离开为妙。”
褚燕深深地看了郭斌一眼,点点头,道:“郭大哥对我太平道的恩德,太平道没齿难忘。城内十五万兄弟的性命,还要仰仗郭大哥照看。”随即面色转为悲痛,沉声道:“这也是人公将军临终前的愿望。”
郭斌点点头,拍了拍褚燕的肩膀,道:“褚兄弟放心,郭某定要保全这十五万兄弟的性命,这是非但是大贤良师和人公将军的愿望,亦是我本人的愿望。”
是啊,即便是张梁是被城中的黄巾军士兵逼死的,他也要保全这些人的性命。他的自杀,固然是为了此事不会让郭斌背上干系,更是为了让郭斌好好地保全他们的性命。若郭斌陷入险地,哪里还会有余力为了这些黄巾军士兵奔走?张梁用心良苦,郭斌如何不懂得?
褚燕闻言,道:“我相信郭大哥,那么事不宜迟,褚某就先告退了!郭大哥保重!”言罢,转身离去。其身形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林立的官军帐篷后,与苍莽的夜色融为一体。
张梁既已身死,城中的黄巾军亦有心投降。于是,次日不过午,皇甫嵩便派人在城内黄巾军的引领下进入城中,接受了黄巾军的投降。受降的过程极为顺利,并未有什么波折出现,于是十几万黄巾军主力的受降工作只用了半日便完成了。
当天夜里,皇甫嵩便是在城中县衙正堂上书写的报捷的奏折。当然,随着奏折进入京中的,是早已用石灰腌渍好的张梁的级。
皇甫嵩命人将攻克广宗的捷报写在一块帛制的旗子上,将旗杆绑在马股一侧,命令军士快马往京师行去。一路上换马不换人,逢城进城,遇村过村。于是,官军攻克广宗城,黄巾军主力落败的捷报仅用了两日便传遍了沿途的村镇。
捷报传至京城,忧心忡忡的京中君臣俱各欢欣鼓舞,人人额手称庆。而主持平灭两路黄巾军主力的官军主帅皇甫嵩的大名,自然也随着这飞捷的露布传遍天下。
无论是京中还是地方,上自王公权贵,下至贩夫走卒,人人振奋,皇甫嵩剿灭黄巾贼寇的事迹,不断为人们口口相传。一时间,皇甫嵩俨然成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国之柱石。
这是后话,此时的北路官军,在占领广宗后,稍事休息,便于次日北上,继续剿灭黄巾余孽。
目前,南北两路黄巾军主力虽已被剿灭,贼张角和张梁也自身死。然而,之前从广宗城内突围而走的张宝却已经北上,召集散布在北方的黄巾军士卒十余万人盘踞在下曲阳。经过几个月的稳定,恐怕也已经形成了不小的势力。
皇甫嵩深知宜急将其剿灭,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则其内部越稳固,届时想要清剿,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大军刚一抵达下曲阳,将其团团围住之时,便有人自称携带了张宝的级,前来投效。众将大惊,均不晓得这张宝在十几万大军的重重保护下,是如何被人斩杀的,又是什么样的人物,方能在如此艰险的环境下将张宝斩杀。
后来经过一番盘问,知道这个人名叫严政,是张宝的部将,众人这才心中了然:原来是见官军围城甚急,这个严政方斩杀了张宝,前来投降。
而关羽则在听说来人姓名后,丹凤眼微微一眯。郭斌见状,心中疑惑,却不言明,直到事后,众人退出帅帐,向关羽问起,他才知道,这个严政,似乎也是唐周的人。
郭斌听了,心中不由愈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唐周竟然处处克制黄巾军。黄巾军中三个地位最高的领袖,其败亡均与唐周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唐周覆灭了黄巾起义也不为过。
然而,无论如何,遍布中原各地,波及几百万人的黄巾起义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散落在天下各地小股的流寇暂且不说,至少经过官军近一年的拼杀,南北两路黄巾军主力总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