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的水流从头浇到脚,狄奥多西闭上眼睛,静娴地享受沐浴带来的欢乐。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磨牙,他睁开眼皮,疑惑地扫视了眼浴室。櫆木木板铺就的甲板上,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倒是...眼前有个女孩在瞪自己。
“我自己可站不稳,别这么瞧我。多谢你,为我沐浴。”狄奥多西微微耸肩,这个动作费了好大力气。这时肚子响起好似猪吞咽食物时,发出的‘咕噜’声,粉色染上了他颈脖,直至额头。
小玲弯下腰,舀了一大勺水,她踮起脚尖,接着又努力把手举高。狄奥多西疑惑地抬头,刚定神就被落下的水砸了一脸。
耳边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小玲幸灾乐祸地瞧着男孩揉眼,她对狄奥多西说:“放心,我帮你洗一次澡,以后你每天都要帮我干活。”她伸手敲了敲他额头,美好触觉有如她在儿时自由自在的时光中,揽起小溪里一汪清水,任其从指间缝隙里流过。
她瞥了眼狄奥多西,海草和盐绩已被洗去,裸露出牛奶般乳白的肌肤。女孩心底暗自埋怨世间不公,众神竟把女人最想得到的东西赐予一个男孩。她感到口干舌燥,不过她故作嗤笑地说:“没想到你还有些肌肉。”
白布擦过腹部,狄奥多西敏感地缩了缩身体。他撇嘴,觉得小玲说得不公。
“别害羞。”
“我没!”狄奥多西挺直脊背,汗水淌过眼角——不知道是汗还是水,男孩颤巍巍地从水中站起来,裸露出如棱角般分明的肌肉。肌肉的分布十分完美,不像是跑步运动员两腿粗壮,也不像是角斗场的常胜选手...双臂硕大,而是一种只存在于雕像和想象中的均衡形象。
一如一杯调和均匀的牛奶咖啡,醇香诱人!
小玲瞪大眼珠子,感到鼻尖热热的。她一下子把他按了下去,这费不着什么劲,因为狄奥多西根本没剩多少力气。“你干什么呀!我是说,你饿了就说,我帮你去整些饭菜。”
女孩草草地帮他擦干衣物,再草草地给他披上羊毛编织的短衬衫和短裤。红润肌肤大片裸露在外,狄奥多西感到很不习惯。他望向门口,“为什么不给件基同和披风?”
小玲回头,对他露出错愕表情,紧接着她恶意满满道:“你以为——你还可以像以前那样?记住现在!你只是个杂役,穿着基同和披风怎么干活?站在旁边吃白饭吗!”
门刷地一下被砸上,狄奥多西皱起左眉,后怕似地撇了撇嘴。他就着墙角坐了下来,凝神望向甲板间的缝隙。此刻没人和他说话,他可以整理下思绪。
尽管又累又饿,只想找张床好好地睡上一觉,但此前必须整理清头绪。狄奥多西蹲在墙角,前胸贴在双膝,头埋进大腿之间。他想,首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遇上海难,断裂的记忆再次连续的时间点,就是他被这群人救上船的那刻。
其次他似乎没法找到任何可求助的人,自然就必须待在这条船上偿还救命之恩。其实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狄奥多西觉得自己无法单独活下去。他似乎失去了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抑或是将那些东西都遗忘了。
可是要为那些...人服务?
有那么片刻男孩的胸膛踊跃起怒火,转瞬间他联想起现实,怒火化为嫌恶。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做杂役是对他的侮辱。
不,他绝不想要做杂役!可有什么办法,他该怎么说服这条船上的老大——那个女人。
门又刷地被打开,小玲端来许多面包和两杯牛奶。她蜷缩身体,先是凑进门缝半个身体,朝外瞄了两眼,又朝里面瞄了两眼。狄奥多西有些无语,难道他像是会突然变成邪恶君王,将这个女孩抽筋扒皮之类的吗!
等女孩整个身体进来,立马像偷吃的野猫般阖上门。小玲转过身,把面包一股脑地塞入狄奥多西怀里,又给他灌了半杯牛奶。
“呜呜....”“呜呜.....”
“可别感谢我,这些东西可不是剩菜剩饭,都是我偷的。”小玲没见狄奥多西掐住自己脖子,难过地紧握,继续兴奋道:“谁叫你是我的小弟呢!不过千万别告诉别人,否则我又得挨【以弗萨斯】姐姐骂。”
她终于发觉狄奥多西表情不对,惊叫着停下动作,转而将他扶起来,使劲揉捏他腹部和脊背。“别噎死,别噎死。”女孩紧张兮兮地说,好似偷吃被发现的小猫。其实她不做这些事反倒可能会更好,狄奥多西被拍打得腹部绞痛。
“没事,我不会死。”狄奥多西忍住疼痛,尽力使女孩觉得他已经咽下食物了。他瞪着小玲,嘴角露出非常勉强、咬牙切齿的笑容,“麻烦,这位老大——离开....这房间好吗?因为...我还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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