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喝完一杯热茶,雪姚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三条纱裙子,一样秋香色,一样枚红色,一样丁香色,料子看起来一般。可胜在款式。上头绣着一对对燕子和碧翠的柳叶,一看就是春天穿的。
“静好妹子来了。”雪姚笑着挨着静好坐了,又唤过雪如、雪娇。“今儿开箱笼,翻出了这三条裙子,是去年做的,从未上身。想来想去只有三位妹妹合适,于是拿来了。还望妹妹不嫌弃。”
雪姚哪是来送裙子的,分明是来打听她的嫁衣绣到何种程度。
雪娇、雪如压根不想要雪姚的裙子,现在亲亲热热的给了她们,回头赵氏不知道又怎么说呢。真的穿了出去。估计整个白土镇都在穿他们大房的衣裳要二房的雪姚来贴补。
雪娇捧了一捧瓜子放在雪姚面前,那瓜子是李氏亲手用大铁锅炒的,里头放了大料椒盐。吃起来焦香可口。雪娇一边招呼雪姚一边自个捻起一颗剥开塞嘴里吃了:“大姐姐太客气了,这衣服咱们在乡里做活日常穿不着。大姐姐还是拿去给雪妙姐穿吧。”
雪姚低下头目光闪了闪,抬起头嫣然一笑:“这衣裳特意给三位妹妹穿的,颜色是我特特选的。”…
大家都知道雪姚的来意,静好打开包袱,从里头抽出一件粉绸衣裳铺在炕上,虽然那衣裳刚绣了一半,但依旧不掩其华美。
雪姚的眉毛一下子舒展开了,这和自己当年在金陵看到的那件嫁衣一模一样。
青碧跟着青玉来到花儿街孙少爷赁的那间房子,刚跨入门槛掩上门,青玉劈手给她一记耳光,打的她眼冒金星,不等她反应过来,另一半脸又着了一掌。
“小姐。”青碧捂着脸。
“我在不是翁家的千金,你也不是翁家的丫鬟。”青碧坐在床上,眼神和外头的冰雪一样冷。
“我只是气不过那赵屠夫……”
“你这间屋子是哪家公子给你典的?”青玉打断她的话,似笑非笑的打量这间装饰华美的屋子。
一张拔步床,上头挂着绣着玫瑰花的阮烟罗帐子,鸳鸯红丝被搭在床上斜斜的掉落一半在地上。
青碧的脸一红,咬了咬牙梗着脖子道:“你以为你还是我的主子,翁家的小姐,上赶着教训我,你不还和我一样落着被发卖到青楼。你如今从良了,倒是看不起我了,你不也没嫁给如意郎君吗?”
青玉眼底闪现一片雾蒙蒙,往事一片片翻涌在脑海里,那时候她还是翁家小姐,青碧是她的丫鬟,两个人日日相伴,也是这样的冬天,她们会瞒着母亲去后花园摘梅花。
“我说了我不是翁家的小姐,谁教训你也轮不到我。你以为我不想嫁给如意郎君,但凡有一点点希望,我都会等下去。你呢,你以为孙少爷是你的如意郎君?”青玉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咱们从扬州辗转被卖到这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当时是怎么说的,但凡有一点可能,都要赎身从良,再也不过倚门卖笑的日子,我要给你交赎金时你怎么说的?”
“小姐,你嫁给王宝柱的日子就好过了吗?他这样一个粗鄙的人,我真不敢想象你就这么嫁给了她,我若跟你出去,日子还不如倚门卖笑呢。”青碧软和了声音,“当年郑公子……”
“我嫁给他是我的事,休在给我提郑公子。”屋子里很冷,青玉拢了拢衣裳,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我只想过几年平静的日子,家给谁都无所谓,反正都不是郑公子。”
青玉站了起来,走到青碧身边,拂着她的脸:“碧儿,跟我回归乡下吧,过平静的生活。我的父亲、母亲、兄长早都已经死了,你的父亲、母亲、兄长也死了,我只剩下了你,你也只剩下了我,跟我去过平静的日子。”
青玉反手握住青碧的手,眼泪扑簌簌的落,一脸惨败的胭脂,宛若一朵开败的花。
过了许久,她咬了咬牙道:“我不走,我不信我博不得一个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