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见整件衣裳仿若浑然天成丝毫看不出一丝针脚,不禁赞道:“好精细的绣活。”
雪娇端着一盘洗净切好的苹果进来。随口接道:“我敢猜天下最好的绣娘也比不过表姐的手艺。”
静好正在打络子,手里捏着无色丝线在配色,听了这话,笑道:“我这只不过闲来无事绣着玩罢了。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好了。”
手里三下两下打出一只石榴花出来,青碧又赞了一回道:“闲来无事都能绣那么好,若是认真起来。天下的绣娘都抓不到活计了。”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笑了,青玉又叮嘱静好:“慢工出细活。你不必天天绣,那些积年的绣娘,不注意包养,不出四十眼也花了,背也驼了。”…
静好灿然一笑,并不停下打络子的节奏:“这件衣裳绣完,需得休息几日不可。”
因为静好和雪如每天做绣活,十个手指头伸在空气里,前几天倒春寒,雪如和静好的手指头冻肿了,于是李氏日日夜夜都在她俩的屋子笼着火盆,屋子里暖烘烘得,雪娇坐了一回后背上都是汗,顺手把窗子打开了,天已经有了暖意外头的风吹进来倒也感觉不到冷。
外头传来齐平和齐安的念书声,一个郎朗宛若山间清泉,一个清脆好似出谷山杜鹃。
茶碗里的茶已经冷了,李氏亲自送了一碗茶来,见天色还早,还未到做晚饭的时候,于是坐下来帮着静好绣了几朵花。
青玉在旁边帮着扯线,过了许久叹了口气道:“我像雪娇这么大时候,家里有个园子,姐妹们坐在花树下绣花。那时候家里请了个师傅,绣的正是静好手里的凸绣法,我不喜欢绣花,日日偷懒,一到上女红课就躲懒。”
这还是头一回听青玉提起往事,李氏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眉眼间冷清依旧,只是凝结了一丝丝哀愁,想必是触动了伤心事。
家里有园子,请绣娘上课,可见是富贵人家出身,怎么就沦落到烟花之地。
李氏一辈子都没有出过白土镇这么大点子地方,她所见的俱是和她一样的乡里人家,见到最犯难的事情也只不过是陈老太太的磋磨,因此怎么都想不通富贵人家怎么就沦落至此。
雪娇眼睛闪了闪,这里头的关窍李氏想不明白,她却知道。左不过是家里犯了事,就像《红楼梦》里的贾府一样,万间大厦顷刻间倒落,万千繁华皆是过眼云烟,倾巢之下没有完卵,府里的人死的死卖的卖。
青玉浑不在意似的,并不避讳几个孩子,轻描淡写道:“我父亲当时做官,因为写了反诗犯了事,家里被抄,男丁一律流放处死,女眷皆被卖为奴,我原本不叫青玉,是到了那肮脏地才改了这名字,青碧原先也不叫青碧,她是我身边的丫头。本来就落了难,以前的名字再也不要提......”
李氏是个最天真烂漫之人,听了别人的苦,犹如感同身受,此刻禁不住热泪滚滚了。
雪娇心里长叹一声,落难的凤凰不如鸡。恐怕青玉嫁给王宝柱,也是为了脱离前尘苦海,为了一个自由身,哪里管什么人,先嫁就是了。
到了晚间,李氏思来想去,把齐安叫到身边,教导了一番,左不过是以后写文识字要注意万不可被人抓住把柄之类的。
刚训罢齐安,郑豁子踏着月色来家里了,手里带着陈秀才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