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暖烘烘的一边说笑,一边剪窗花,火炉里还放了花生、地瓜,烘烤的花生炸开、地瓜飘出香味,陈雪娇就从外头拿出勾灶火的铁钳子出来,夹了花生吹掉红皮,摆放在碟子里,大家便用手捏了吃。
陈雪娇爱吃地瓜,将最大的一颗地瓜拿出来,顾不得烫,剥了皮就往嘴里塞。
屋里烧得热热得,陈雪娇就摘掉了外头披得灰鼠褙子,一边哈着地瓜上的热气,一边继续去夹花生给大家吃,眼看着另一个地瓜熟了,陈雪娇剥了皮递给陈雪娃笑着道:“怎么没见三叔祭灶王?“
“我爹祭灶王了,本来我娘说我们分出来了,今年也想学你们单过年,可今儿祭拜灶王的时候,爹被爷爷叫过去了,说我们家就爹一个人祭拜,他心里头不是滋味。“陈雪娃眼睛暗了下来,”我娘也不能说啥,你看吧,小年都一起过了,那大年肯定也会一起过。“
拜灶王,只能男人拜。三房没有儿子,只有陈子富一个大男人,若是他孤零零的祭拜灶王,看着确实心里不是滋味。
一向敢和陈老太太叫板的蔡氏,每次都在儿子上头被婆婆压制着。
“唉,我要是有个弟弟就好了。“陈雪娃手里捏着大胖娃娃剪纸,央求雪如,”雪如姐,你也给我家剪一个吧。“
不管怎么样,子嗣特别是儿子依旧是一个家庭避不开的话题,三房自然不例外。平时体会不到没有儿子的无奈,一到年节或者祭拜就能体现出来。比如说今天的祭灶王,若是三房有了儿子,陈子富自然不用理会上房的看法。这还只是一件小事,若是遇到大事呢,比如说陈子富或者蔡氏百年之后,女儿是不能去墓地祭拜。
这是三房的无奈,可是没办法,整个时代俱是这样的思想。
“行,我也给你家剪一个。“陈雪如爽快的说。
“雪娃,你不管有没有弟弟,你作为姐姐的,以后要立起来。“陈雪娇握着雪娃的手说了一句。
陈雪娃点了点头,忽而又愤愤地说:”我爹被奶派去姑姑家了。“
雪娃嘴里的姑姑便是指文嫡了。
“去姑姑家干啥?“猜也能猜到,肯定是给文嫡送年货,即便是这样,陈雪娇也问了一句。
“还能干啥。“陈雪娃没好气的说,“本来我爹不愿意去的,可奶想姑姑想的哭,说年年都去,偏今年不去,让姑姑多寒心。你是没见,奶哭的心口疼,也不骂我爹,我看哪,她这一招比骂我爹更厉害。”
如今世事不同了,陈老太太也学会了捅软刀子。
“那都送的啥呀?”陈雪如跟着问了一句。
“有馒头,炸的饺叶子、地瓜 糖条、炸面果儿这几样,还有两块尺头,上房今年没有杀猪,猪都卖了,还是你们给了十斤猪肉,奶也想跟姑送去,被爷制止了,只得逮了两只公鸡两只母鸡。”陈雪娃索性将剪了一半的窗花放在桌子上,一五一十掰着指头,“对了,我还偷偷看到奶塞给爹一包东西,我猜着八成是银子,上房这么多年尽贴补小姑和二叔了,咱们跟着上房那会多吃一口饭都有人嫌。“
陈老太太偏心文嫡这事,陈雪娇一家觉得无所谓,反正又不是亲奶奶,而三房却不同了,他们是陈老太太亲亲血脉,这样偏一个远另一个,当然让三房寒心。
“那姑姑今年给奶带了啥年礼?“陈雪娇就问。
今年文嫡没有来送年礼,段二虎也没来,据说是让本庄的人给捎来的。
“能有什么,不过是几样不值钱的果子罢了,就那,奶还摆出来显摆。“陈雪娃嘴巴一撇,悄悄靠近雪娇,”雪娇姐,我给你说,奶还骂你们了,骂你们小气,提名说大伯,说什么不给她无所谓,姑姑却是爹的亲妹子,今年竟一点都不给姑姑。“
陈雪娇听了这话就笑了,他们上回给陈老爷子做鞋袜和衣裳,却没有给陈老太太,她心里头当然有想法。今年,大房自然也没有给文嫡任何年礼,凭什么给她,她心里又没有陈雪娇他们。
陈老太太心里头自然也明白,自从她上次过了堂,也知道大房只是敬着她继母这个名头,对她这个人却一点敬意都没有。给,她就有脸面,不给,她便没有脸面,一切都不是她哭她闹能争取来的,全凭陈雪娇一家做主。
“我就说了一句,小姑这些年连块糖都没有给雪娇姐和我吃,就被奶逮着骂了一顿。“陈雪娃撅起了嘴巴,”她骂着骂着,又转向雪娇姐,说要不是雪娇姐使坏,她根本不用过堂。又说大伯娘给作坊女工年礼,都不说给小姑,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咸鸭蛋作坊是腊八过后便停了,镇上绣铺里的女工因为都是孤寡人,一直干到年二十九才停。陈雪娇一家早已经采办了年货发给她们,每人五斤猪肉,五斤白糖,四色糕点,咸鸭蛋一坛子,绣坊女工多了一块尺头。陈雪娇家算是白土镇最宽厚的东家,甚至比清风庄给伙计的年礼还要丰厚。他们准备这些年礼的时候,根本没有瞒着旁人,咸鸭蛋作坊就在陈家大院里,发年礼那天,一派热热闹闹,自然落入陈老太太眼里,她心里不平衡也只能在背后唠叨,当面却再也不敢冲大房说的。
“她唠叨就唠叨,反正我们过我们的日子。”陈雪娇不屑的说。
“二叔和四叔也不家来,要我说,最好不要来,他们一个个给吸血鬼一样。“就说到陈子长,陈雪娃小小年纪便看得很透彻。
陈雪娇便微笑,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