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很快弥漫起清甜的香气。
陈雪娇燃气炉子,烧了一壶开水,趁着水没有烧开的空档。便坐到踏上,拿起赵一鸣送的墨刻本子看了起来。陈雪如则坐在一边纳鞋底,那鞋底浆了一层又一层,针脚又厚又密,一看便是给韩行健做的鞋。
陈雪娇看到精彩处,入了迷,却没有听到炉子上的水咕咚咕咚响个不停。
“水开了。”不知何时。李氏从外头进了屋。手里提着茶壶,笑着对陈雪娇道,“那墨刻本字那么好看哪。你要是喜欢,我看哪天让你爹带你去听书,那说书先生说的不比墨刻本字精彩?”
陈雪娇放下墨刻本字,脆生生的道:“等咱们搬到镇上。我就可以去茶馆听书了。”
李氏不是个古板的人,白土镇一带虽然允许女子出门、做生意。可愿意让自家闺女去听书的却没有。
陈雪娇帮着李氏拿来几只碗,搁上茶叶,泡起茶来。
泡完茶,陈雪娇又从柜子里拿出各色果子、蜜桔、酥梨、瓜子、花生攒了一盘子。摆放在桌子上:“姐,纳鞋底久了眼睛疼,你先喝茶吃果子。”
陈雪娇喜欢在冬天吃梨。坐在暖暖的屋子里头,浑身热乎乎的。一口冻梨下肚,别提多舒爽了。
“娘,我今天听大舅妈和你说我大壮哥,说是他看上了蜻蜓,是真的假的?”陈雪娇吃了一口冻梨,这话便问出了口。
实际上,这话本不该陈雪娇问的,可她实在忍不住,加上屋里没有旁人,只有李氏和陈雪如,所以陈雪娇便没有什么顾忌的,随口便问了出来。
“就你耳朵灵。”李氏坐在踏上,佯装瞪了陈雪娇一眼,嗔道,“人小鬼大的,这是你小孩子家家该关心的事么。”
陈雪娇晓得李氏只不过这么一说,便抱着李氏的手臂撒娇:“娘,你快告诉我嘛,我只在你面前这样,在外面我是再也不会乱问乱说的。”
李氏心里头想,自家二闺女还是小,说到嫁人、成亲之类的事情给个孩子一样,一点都不晓得脸红,想了一会便道:“听你大妗子的口气是这样的,可你大壮哥还没有松口呢,也不知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我大壮哥没有松口?是我大妗子没有问他吧?”陈雪娇一针见血的指出。
这种事,大壮怎么能说出口,父母不问,大壮总不会直接说“我看上了黄蜻蜓”,这话若是真说出来,对蜻蜓的名誉有很大的影响。
恐怕大妗子也不会主动问大壮,只怕这会子她在装糊涂,陈雪娇听到乔氏话里话外透露出她心里头钟意镇上徐家的大丫头。
“唉,这事情够愁的,你大年哥和你表嫂子以前虽然不认识,可相看那会两个人都满意,这婚后日子过得就甜蜜。你大妗子现在看中徐家丫头,那丫头能干贤惠,过日子是一把好手,可就是不知道你大壮哥喜欢不喜欢。”李氏便叹气,大壮是她侄儿,她的关心完全是出自一片真心,“若两个人喜欢这日子过得就好,若是不喜欢,那日子可糟心了。”
“贤惠能干,样貌好,蜻蜓并不比徐家丫头差呀。”陈雪娇认识镇上徐家丫头,徐家就在大槐树街上开了一家弹棉花铺子,陈雪娇去镇上经常见到那丫头伏在案子上拨算盘。
“说是这样说,徐家却是四角俱全。”李氏隐晦的说。
所谓的四角俱全,这便意味着乔氏嫌弃黄蜻蜓没有娘了。陈雪娇心下一片默然,四角俱全确实是说亲时候考虑的因素之一,黄蜻蜓没有娘不是她的错,甚至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情,可在说亲时却是一道不大不小的障碍。
一般四角俱全的人家,都想找个四角俱全的人家结亲,乔氏也不例外。
“只是不知道蜻蜓喜不喜欢大壮哥。”一直不说话的陈雪如,忽然开了口。
是啊,方才一直说大壮,倒忽略了蜻蜓。
若是黄蜻蜓同样对大壮有意,想必即使乔氏在不愿意,最后也会答应,因为李家本来就不是那等刻薄的人家。
“雪如说的是。”李氏就同两个女儿展开心迹,“当时我答应韩家这门亲事,其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雪如和行健打小就认识,脾性什么的合得来。若是两个人一点心意都没有,别说是韩家,就是家财万贯的人家,我也不答应。”
“雪如是这样,以后雪娇说亲也是这样......”
“哎呀,大嫂子,还是你们屋里暖和哈,我那屋里都给冰窟窿一样。”一声大嗓门打断了李氏的话。
不请自来,整个陈家大院独属张氏。
“四弟妹有啥事?”李氏端坐在软榻上,没有起身。
陈雪娇和陈雪如自然跟着李氏,没有起身,也没有让座,更不会上茶。
“你们真会享福,这屋里都是香味。”张氏却不管有没有人招呼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捻起桌子上的瓜子就嗑。
“四婶,到底是啥事?你嗑瓜子,满地的皮你给扫啊?”陈雪娇毫不客气的将瓜子盘移了移。
倒不是她心疼这些吃食,而是张氏吃惯了,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他们屋子,最后会发展成苍蝇一样,撵都撵不走。
张氏尴尬的搓了搓手:“爹让我来请你们去上房吃饭。”
陈雪娇一家并不想去上房吃饭,再说,中午在李家吃的非常丰盛,他们一点都不饿。
“你们上房人多,我们就不去了。”李氏看了陈雪娇一眼,便开口回绝了张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