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银子的高利贷?”张氏忍不住叫出了声。“二哥可真好大的本事,公中的钱填不满你的嘴,倒吃起外面锅里了。”
赵氏手里绞着帕子,闭上了眼睛。
陈老爷子恢复了冷静,此时不是讨伐二儿子的时候。
既然“大耳窟窿”找上门了,不是斥责二儿子就能解决的。“大二窟窿”指放利钱的人,也就是老高。
“老高。我一个庄稼人,高利贷啥的也不懂。你给我说说。我家老二借了你一百两银子,这个利钱是咋算的?”难得陈老爷子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镇定。
老高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这里有您二儿子的契纸,他借的是驴打滚,期限为一个月。按照行规熟人一般月息为两分。头回借的话月息一般为五分,您二儿子虽然是头回借,因为是陈秀才的弟弟,我给他算熟人利息为两分。”老高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纸递给陈老爷子,“您看看,白纸黑字写的清楚着呢,前天就到了还钱的日期,陈子长说宽限两天,今天还。我在家里等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他上门,所以我干脆不劳他走路直接来您家里了。”
陈老爷子的脸变了几变,接过契纸。扫描了几眼。他不识字,抬头看了看老高说:“我不识字,我大儿是秀才,让大儿过目。”
说着把契纸递给李氏,李氏犹豫着没有接。
“也行,谁过目都没有问题。白纸黑字呢。还有陈子长按的手印。”老高一脸的笑容可掬,仿佛不是来讨债的。而是来借钱的。
“爹啊,大哥躺床上呢。这手印我看像二哥的,要不让雪如来看看这契纸上写的啥,大房的孩子都识字。”张氏殷勤的往陈老爷子身边凑,一把夺过契纸,走到屋檐下朝北厢房喊,“雪如,雪如,你娘喊你呢。”
李氏想阻止都来不及。
雪如进了上房,陈老爷子示意她念契纸,当雪如念到“本金加利钱二百二十两”时,陈老爷子气的脸都白了。
陈老太太睁大了眼睛,别说二百二十两了,她压箱底的钱连二十两都不一定能拿出来。
陈子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老高会不会把自己借高利贷的事情捅出来,毕竟一个月的期限还未到呢。
雪如念完后,看到屋里各人的反应,不知所措的看向李氏,李氏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她吸了一口气坐到了李氏身边。
“陈大爷,我喊秀才娘子一声妹子,咱们少不得都是沾亲带故的,所以这超过的三天利钱就不算了。今日能不能还,您给一句话,现在还有人等我借钱使呢,我还要靠着要来这笔钱借出去呢。”老高双手接过契纸笑呵呵的说。
众人一阵沉默,二百二十两银子,就是卖地卖房也不一定能凑出这么多。
张氏就爆发了:“这么多钱,哪里凑去,二哥,你一个人可把一大家子坑死了。”
李氏想张氏的反应也正常,毕竟他们没有分家,依照陈老太太的性子,这债肯定要落在他们每个人头上。不知道,二老会不会把大房也扯进去,要是这时候雪娇和齐安在就好了,这俩孩子都比自己有主意。
陈子长耸了耸肩膀,跪在陈老爷子脚底下不敢起来,赵氏已经握着帕子扶着雪妙的手哭了起来。
蔡氏闻风也挺着大肚子进了上房。
“三嫂,可了不得了,二哥把咱们一大家子人都给卖了,借了高利贷,咱家哪能还得起。”张氏看到蔡氏进来,生恐蔡氏不知道,赶紧掰扯出来,又指着雪妙吼,“二嫂子,这事情是二哥弄出来的,我看要是还不上,就把雪妙卖了。”
雪妙此时早已经吓的说不出话。
事实摆在眼前,陈老太太还是不相信陈子长会做出这等事,她觉得陈子长是被人诓骗了去,忍不住冲老高说:“我家老二咋能干出这么下作的事来,少不得被诓骗了。”
老高笑着说:“陈大娘,我这里白纸黑字的证人,刚才您孙女没有念出来,证人还是您的本家,王宝柱。”
陈老太太听到自家侄儿的名字,差点晕厥过去,被李氏扶住了。
“挨千刀的,上次害的我家二儿被打,这次又哄骗我二儿子借高利贷,黑心的下作东西。”陈老太太当着老高的面骂了起来。
自打上次陈子长和王宝柱一起去烟花巷被打了,陈老太太就认为陈子长都是被王宝柱挑唆坏了,这一向也不上娘家的门了,也不让嫂子和侄儿上陈家的门了。没成想陈子长又和王宝柱搅合在了一起,还闹出了这借贷的事,陈老太太气的血液凝固了,忽然想到王静好住在大房家,于是甩开扶她的李氏骂道:“一窝子黑心的狗东西,是不是你们大房看我二儿嫉妒,使了坏心,借着静好勾搭上了王宝柱这个下作种,合起伙来诓骗老二。”
李氏苦笑着,由着陈老太太骂,若是在这当口辩解,更没有个安生。
陈齐平看到李氏牵扯了进去,赶紧从地上捡起烟袋塞满了烟丝递给陈老爷子。
“这关大房啥事。”陈老太太主持了公道,朝着陈子长骂,“这个逆子做出这等下做事,还牵扯到别人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