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流月,只见她眉眼弯成月牙状,笑眯眯地看着眼前驭车的内侍,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内侍将帽子一摘,露出一张俊朗的脸。
不是旁人,却正是乔装过后的慕白。
慕白嘴角抽了抽。
方才这小丫头拿了套内侍衣服过来,非让自己换上,说这样才能安全出宫。他知道这小丫头在报自己威胁殿下之仇,可他急着完成公子交代的差使,也没别的法子,只得应了。
现下虽听得这丫头语带讥讽,但他身为男人,又怎么好跟一个小姑娘斗嘴?
便不看她,只闷声对着车内的宋清欢道,“烦请殿下在此稍候片刻,慕白先去换掉这身衣衫。”
“好。”
得了宋清欢应允,慕白忙跳下马车,逃也似地拐进了小巷深处。
身后流月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嘻嘻哈哈”笑得前俯后仰,笑够了,方才放下帘子退回车厢。
“殿下,您瞧见他方才那火烧屁股的模样没?”
宋清欢抿抿唇,“捉弄一下便够了,人家好歹是沈相的贴身侍卫,你这般戏弄于他,可别惹火上身。”一边道,一边紧了紧手腕上的绑带。
她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四方馆,只能乔装成凉国使团的侍卫,跟在慕白身后进去,所以方才出门时便换了身侍卫装。
“就是。”沉星开口附和,“你看他方才驭车,稳得如履平地,定有极深的内力。凭你的功夫,都不一定能接下人家三招,我看你啊,还是收敛着些,别到时还得让殿下给你收拾烂摊子。”
流月冲她吐了吐舌头,“我又不跟他比武功。再说了,他一个男人,若是这点肚量都没有,也太说不过去了。”
“总之,你小心着些,不要给殿下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沉星性子沉稳,又比流月长一岁,行事考虑问题自然要稳妥周全些。
“知道了。”流月低了头,闷闷不乐地扯着腰带上的穗子。
“好啦。”宋清欢开口打圆场,“我知道你也是想替我出这口气,见他吃瘪,我心里果然舒坦许多。不过沉星说得对,我们同沈相和他都不熟,还是小心些行事为好。”
听到宋清欢夸赞,流月这才展颜一笑,应了下来,“奴婢知道了,奴婢会收敛些的。”
这时,车外响起慕白的声音。
“殿下,卑职好了。您可以走了吗?”
宋清欢应一声,看向沉星和流月,“你们在此候着,我应该很快便出来。”
“殿下,当真不用奴婢们跟着么?”沉星有些不放心。
宋清欢摇摇头,“不用了,人多容易引起注意,你们自己也小心些行事。”
“那殿下小心。”两人说着,替宋清欢打起车帘。
宋清欢下了车,冲她们点点头,跟在慕白身后出了巷子,往四方馆而去。
马车所停的巷子就在四方馆附近,走一小会便到了。守门的期门骑侍卫早已眼熟慕白,连问都未问便放了他们进去。
才进四方馆,远远却瞧见一群人朝门口走来。
为首一人,身影似乎有几分熟悉。
宋清欢微眯了眼眸一瞧,眼中顿时暗影沉浮。
糟了,怎么好巧不巧碰上他?
慕白看清来人,神情亦是一凛,朝宋清欢看一眼,压低声音道,“只能先委屈殿下片刻了。”见宋清欢点头,抱拳谢过,复转了身,依旧往玄风院而去。
来人走近,见到慕白,果然停下了脚步。
“你……是沈相身边的侍卫?”
说话的,是宸国三皇子苏镜辞,他一双潋滟桃花眼,在慕白面上悠悠打量。
“见过三皇子。”慕白一礼,身后的宋清欢也跟着行礼,垂首不语。
苏镜辞点点头,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扇,“听说沈相昨夜在回来的路上遇袭?”
“是。”
苏镜辞微皱了眉头,“唔”一声,“何人这般大胆,竟动到了沈相头上?!沈相现下可好?”
“我家公子中了毒,还在昏迷中。”
“沈相居然受了伤?”苏镜辞面露诧异,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于情于理,本皇子都应该去看看沈相的。只是沈相如今昏迷,本皇子去了也是爱莫能助。若你们家相爷醒了,派人通知本皇子一声,我去看看他。”
“多谢三皇子记挂。”
“行了,你去吧,好好照顾你们相爷。”苏镜辞摆摆手。
“是。”慕白行礼,告辞离去。
苏镜辞立在原地,目色悠然,看着他匆匆远去的身影,幽深目光在其身后的宋清欢背上一顿,眸中划过一抹异色。
“殿下,您说这沈相,当真中毒昏迷不醒?”身后随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语带狐疑。
“真昏迷也好,假昏迷也罢,只要能达到目的,便是好的。”苏镜辞嘴角一抹玩味。
随从一愣,“沈相有什么目的?”
“我又不是他肚中的虫儿,我如何知道?”苏镜辞悠悠然转回目光,展开折扇扇了扇,漫不经心朝门口走去,“走吧,别让美人儿等急了。”
风过,吹起他眸底深意凛然。
*
慕白带着宋清欢行远了,方舒口气,“幸好刚刚三皇子没认出殿下来。”
宋清欢“嗯”一声,眼中有几分深思。
苏镜辞这般玩味的态度,若不是自己知晓此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一个怀疑的,怕就是苏镜辞。毕竟,凉聿两国若鹬蚌相争,得意的,可是昭宸这两个“渔夫”。
沉思间,忽觉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