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与前军会合,西北方向已然是尘烟冲天,无数衣衫褴褛的贼兵铺天盖地涌来,为首一面红色大旗,还真是张须陀见过几次的翟让帅旗。见此情景,兵力处于弱势的齐郡将士不仅没有半点紧张担忧,相反还欢呼震天,无数将士喜形于色,都说这次终于简单了,终于可以一战干掉瓦岗贼主力不必跟在他们的屁股后辛苦追赶了。张须陀也是欣喜万分,大笑道:“翟让!还真是翟让逆贼!”
大喜过望归大喜过望,张须陀在用兵方面还是十分谨慎,并没有立即下令发起总攻,而是命令军队立即结成方阵,以方阵迎敌,结果再当训练有素的齐郡将士迅速立定阵势时,瓦岗军也已经冲到了近前,金色甲盔的翟让亲率数百骑兵身临第一线,用马鞭指着张须陀的帅旗破口大骂,张须陀也不怒反喜,立即下令方阵推进,直向翟让的帅旗,翟让也和以往作战一样,立即就下令发起总攻,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催动全军冲击齐郡方阵。
声如雷鸣的呐喊声中,数量至少三倍于齐郡隋军的瓦岗军士兵潮水一般涌来,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铺天盖地的密集羽箭与齐郡将士的狰狞笑容,强劲的羽箭呼啸旋转落下,将一个接一个的瓦岗贼洞穿射翻,但是事前已经被鼓足了劲的瓦岗兵却还是冲锋不止,杀一个官兵赏粮三石的口号声此起彼伏,与活捉张须陀的口号声交映争辉。
潮水拍打在了礁石上,化为无数水花,在绝对的装备、训练与经验差距面前,瓦岗贼兵数量再多,也根本不可能冲垮齐郡将士的方阵,相反还被方阵中刺出的长枪长矛捅得人仰马翻,尸横满地,继而又被刀剑斧头劈砍得粉身碎骨,尸骸不齐,失去了冲击惯性优势的瓦岗贼兵拥挤在齐郡将士的方阵前,你推我搡,进退不得,被缓缓推进的齐郡将士杀得鬼哭狼嚎,血肉横飞。
和以往的每一次交战一样,装备粗劣又训练不足的瓦岗军只能靠人命堆才能与齐郡将士抗衡,常常需要死伤上好几人,才能有一个特别悍勇的瓦岗贼兵赢得与齐郡将士近身肉搏的机会,而迎接这个勇士的,也通常是被配合娴熟的隋军将士乱刀分尸的可怜下场,螳臂当车,蜻蜓撼石柱,全军总攻注定毫无作用,伤亡比巨大得吓人。
在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推进的齐郡将士面前,瓦岗军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是节节败退再后退,胆怯后逃的瓦岗贼兵接二连三,以至于连翟让身边的督战队杀都杀不光,齐郡将士则一如既往的高歌猛进,全力向着翟让帅旗所在的方向碾压,所有敢于阻拦在前方的瓦岗贼兵无不化为齑粉。
翟让这次表现得明显比以往争气,催促军队足足扛住了半个小时都没有收兵逃跑,直到齐郡将士的方阵距离他已经只有一百来步,流矢已经可以射到他的马前,还有看到贾务本率领的后军也已经赶到战场,翟让这才和往常一样的下令逃命,还和往常与张须陀交战一样,身先士卒的冲到了逃亡一线,瓦岗贼兵大都跟从,跟在翟让的帅旗后逃得一个比一个更快。
好不容易逮到了翟让本人,又看到周围地势开阔,没有可以伏兵之地,张须陀当然是命令全力追击,近万齐郡将士人马争驰,紧紧跟着翟让的帅旗不放,张须陀也逐渐越众而出,冲到了追击战的第一线,口中吼声如雷,“追!活捉翟让逆贼!”
冲在第一线的张须陀没有任何危险,因为瓦岗军是真败绝对不是诈败,从上到下都是跟着翟让的帅旗逃命,全无半点回身迎战的意图,举凡被隋军追上的瓦岗贼兵也不是被乱刀砍死,就是跪地投降,绝望的求饶号哭声惊天动地,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的隋军将士则神情轻松,大步流星的只是继续前进,说什么都要追上荥阳郡的祸乱之源翟让大贼。
太多的胜利麻痹了齐郡将士的神经,常胜不败的习惯了齐郡将士的思维,翟让这块香饵散发的甜蜜味道,也勾摄了齐郡将士的心魂,不管是张须陀还是其他的齐郡将士,甚至包括随后赶来的贾务本,全都没有察觉到,翟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把他们领向了地势开阔却林木茂密的正西方向,也没有留心到,他们的队伍在追击之中,不知不觉间混乱了编制,拉长了队形,整齐的方阵,也逐渐变成了腰部无比脆弱的长蛇形…………
历史车轮的巨大惯性,非人力所能阻拦,陈应良也不例外,在翟让亲自担当诱饵的勾引下,着急一战破敌的齐郡隋军一口气追出了近二十里,来到一个林木茂密、丘陵众多的道路狭窄地,这个地方的西南面山上,有一座寺庙,寺庙的名字叫大海寺。
“轰隆!”
突然传来的如雷巨响震麻了齐郡将士的耳膜,突然杀出瓦岗骑兵也让无数的齐郡将士瞳孔猛烈收缩,在李密的亲自率领下,树林中突然冲出的瓦岗骑兵如同钢刀切豆腐,轻而易举的就切断了齐郡隋军的脆弱腰部,自打大业七年三月成军以来,近六年时间里战无不胜的齐郡雄师,头一次被敌人拦腰切断,首尾不能相顾。
“活捉张须陀!杀光狗官兵!”
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茂密的树林中,草木丛生的丘陵后,同时涌出无数的瓦岗贼兵,高举着血一般鲜红的瓦岗旗帜,从四面八方杀向已经被拦腰切断的齐郡队伍,隋末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大海寺之战,也随之正式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