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渭南到郑县之间的道路被山洪冲毁,临时决定放弃回援永丰仓的行动,李渊这鬼话也就蒙一蒙那些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瞒不过他真正的统治基础关陇门阀,树大根深的关陇门阀有自己的情报网和消息渠道,速度虽然比不上李渊叛军的快马传递,却也慢不上多少,在一些细节方面,叛军的情报甚至还比不上这些关陇门阀的情报详细。
有这样的情报能力,叛军偏师在潼关战场接连惨败的情况当然很快就传到关陇诸门阀的耳中,这些家在大兴或者有家族代表在大兴的关陇门阀虽然表面上不吭声,不所有筹码全都押到李渊身上,或多或少的都留了一些后手,表面上仍然还在鼎力支持李渊叛军,背底下却开始着手布置退路,很多原本正在排队等候李渊接见的权贵世家子弟也因此悄悄退出了队列。
当然,关陇门阀同气连枝,想指望他们马上就和李渊叛军划清界限,重新全身心投入大隋朝廷温暖而又宽广的怀抱,那是绝对没有这个可能,以八大阀为首的关陇世家全都在悄悄观察,观察陈丧良向西开拔的一举一动,分析判断陈丧良是否值得倒戈投靠的对象。
李渊当然也在严密注意着陈丧良的一举一动,除了军事层面,更注意政治层面,李渊也知道陈丧良治军严格,一向严厉禁止士卒扰民,但李渊又相信陈丧良在争取人心方面一定比不过自己,然而李渊很快就失望了,因为陈丧良的军纪不仅比以往更好,不扰民不伤民,在收买人心方面的手段也更巧妙。
李渊拉拢世家门阀无非就是任用子弟为官,保护他们的财产土地,陈丧良同样做到了这点,举凡是门阀世家子弟到东都隋军中投军的,陈丧良一律收纳任用,对门阀世家庄园土地秋毫无犯。但这还没完,陈丧良还公然承诺,明文告知关中门阀世家,说即便是有子弟被迫从贼为叛军效力的,家人一律不予追究,能够召回被迫从贼的子弟,还要奏请朝廷给予封赏。被迫从贼的贼军将士家眷,在生活方面有困难的,还可以向关中地方官府请求补助。——至于如何区别是被迫从贼还是主动从贼,陈丧良在榜文连提都没提,故意留下空子让所有人钻。
最狠的还有陈丧良那纸讨贼檄文,公然准许关中各地官民义兵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伪装投敌,留住有用之身,等待时机成熟再反正归来,无论良贱士农一律不以追究!这句话结结实实的戳中了叛军要害,让之前投降李渊叛军的所有官绅士民都有了可退之路,在叛军声势大张时,叛军队伍里的墙头草倒是立场无比坚定,而现在叛军的处境日见窘迫,这些墙头草当然生出了要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的心思,在给叛军做事时首鼠两端,不敢再把事情做绝——云定兴老将军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陈丧良的这些怀柔手段立杆见影,起到了巨大作用,继华阴县之后,隋军主力刀锋所指的郑县和渭南两县应声而降,这两处的县令虽然没向王永年那么狠,杀了不肯投降的叛军骨干献给陈丧良做见面礼,却也少不得跑到陈丧良的马前嚎啕大哭一番,庆幸自己终于熬到王师归来,得以重回大隋朝廷,之前败逃到了这个方向的李建成军部分残部则一路向西逃窜,不敢有一兵一卒停下来阻挡隋军主力脚步。
除此之外,大萧国舅的亲戚冯翊太守萧造,也不顾自己亲戚与陈丧良结有深仇大恨,悄悄派人来与陈丧良联系,试探陈丧良能否宽恕他的献郡投降之罪,陈丧良则当着萧造使者的面指渭水为誓,说萧造只要反正归来,自己不仅担保萧造不死,萧造只要稍微为隋军立下些功劳,自己还要上表朝廷,为萧造请功!然后再加上李建成和窦琮放弃了蒲津关西逃,萧造也做出了英明选择,立即逮捕此前主动投靠叛军的冯翊官员任擐、靳孝谟等叛军文武官员的家眷,处死所有在冯翊城内养伤的叛军伤兵,易帜归降!
逐渐开始回来的人心让隋军主力的推进速度得以加快,从潼关到新丰两百里路,隋军主力仅走了三天多时间,这才被李渊的四女婿段纶死守新丰城拦住脚步。而与此同时,西渡洛水期间遭到了重创的叛军偏师窦琮部,才刚刚抵达万年,仍然还被李靖和屈突通紧咬着不放,再想南渡渭水、广通渠与段纶会合,不仅注定要被隋军追兵再次重创,还极有可能遭到隋军主力的迎头痛击,全军覆没!——别指望段纶敢出兵渡过广通渠接应窦琮、李建成,段纶敢这么做,陈丧良能把嘴巴都笑歪了。
被迫无奈了,窦琮和李建成只能是赶紧派出快马报知李渊情况,请求放弃南渡渭水与段纶会师的原订计划,改为继续西进泾阳,渡泾水直接回师大兴,又请李渊出兵接应,以免重蹈洛水惨败的覆辙。
十月初七接近傍晚,窦琮、李建成的告急文书和段纶的告急文书同时被快马送到大兴,送到李渊面前,正在与萧瑀使者交谈的李渊脸色铁青,在一旁作陪的叛军诸文武得知窦琮和李建成无法回援新丰组建外围屏障后,也是个神情慌张,纷纷提醒道:“大将军,一定要在新丰挡住陈应良狗贼一段时间,不然的话,我们根本就来不及修补城防,转移城外粮食,联络其他友军来援。还有,我们打下大兴还不到十天,陈应良小贼就兵临大兴城下,对大兴人心的打击肯定很大。”
“这我当然知道!”李渊没好气的说道:“但现在陈应良小贼抢先打到了新丰,大郎和窦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