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没定论,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被对方镇住,他还是挑刺儿说:“真倒还算真!不过这有什么稀奇?你是在移花接木——你事先分两次录好了的,把中间的过程给删了。”
对方鼻子一哼,不悦地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机灵?要是不相信,何不拿一颗尝尝!”
白思孟笑了,打字问:“动画儿上的,我怎么拿呀?你想电我?”
对方说:“这点小玩艺儿还骗你?我说行就行!拿一颗试试!快拿!直接对准了拿。”
白思孟根本不相信,但对方一再催促,他推辞不过,只好面带好笑地伸出三根手指到屏幕上,向盘中虚抓了一下,算是如了对方的愿。
然而奇怪的事情生了。他的手指一碰屏幕,便似乎触到了实物,不是玻璃屏,而是略带粘性的糖衣。由于他根本没想到要抓住,于是嗒嗒几下,几颗巧克力豆蹦跳着掉在了桌子上。
他吓了一跳,腰一下挺得笔直,两眼惊骇地瞪视着光滑桌面上那几颗浑圆的褐色小球。只见它们颗颗饱满,泛射着巧克力豆特有的柔和滑润的光泽,还出一种淡淡的诱人的香甜味儿,不是它又是什么?
“吃一颗看看!”对方声音悦耳,诱惑地说。“这全是真的。”
白思孟吃惊又迟疑地看着那几颗豆豆,不敢用手拈起。
“绝对不会有毒。”对方起劲地拍胸脯保证。“只是一个小玩艺儿!小礼物!羊角叔叔开过网店,都上了皇冠级,好几个钻儿呢。咱们待人接物,最讲信誉,从来不卖假冒伪劣。”
“嗯,我还是……”
“行,”对方口气变得干脆,“你既然犹豫,现在不吃也没关系,等什么猫啊狗啊吃了没事,你自然就相信了。不过,现在你取了货,就该付款了,对不对?咱们得平买平卖,童叟无欺。”
“还要钱哪!”白思孟皱起了小鼻子。
“钱货两讫,分文不差;有来有往,公平交易。对不对?”
“那多少钱呐?”
“一块钱。”
啊?白思孟又精神抖擞了——这价格倒还公道,比学校围墙外那个小店便宜多了。
“那我怎么付呢?我没开通网银呀!”
“不用那么麻烦。你拿一块钱贴在屏幕上,我就收到了。”
白思孟两眼瞪大了——还可以这么干?他的零用钱就在手边,他拿出一张纸币,又拿了一枚硬币,问对方:“你要哪种?”
对方笑嘻嘻地说:“随便。都可以。”
小思孟好奇地把那张纸币往屏幕上一贴。只觉手底一虚,那张刚贴上的柔韧的纸币就平平地嵌进了玻璃。手一松,它便变成了屏幕上的一张画,接着就迅缩小,摇荡着轻轻落到盘子边。
一只手伸过来,把它一把抓走。对话栏上出现八个字:“谢谢光顾。欢迎再来。”
吱一声怪响,不知是个什么提示音,对方离线了。
白思孟如在梦中,看着那几颗巧克力豆,如痴如醉,心想:“天哪!我妈网购,只能看样下单,要等好几天快递才能送货上门。这可倒好,直接就在屏幕上交钱取货,就像在食堂窗口买包子似的,又进步了!”
他把巧克力豆扔给经过墙头的野猫吃,猫吃了没事。
天晚大人下班了,他忙不迭地把这事说给妈妈听。妈妈却道:“胡说!哪有这事儿!又瞎编!”
白思孟不肯蒙受不白之冤,赶紧打开电脑给她演示。但那位羊角叔叔早已人间蒸,再也找不到了。不用说,这又成了白思孟异想天开的证据之一,惹得爸妈暗笑了好几天。
白思孟不信羊角叔叔从此就销声匿迹,在网上拼命寻找,却再也没有现那人的踪迹,竟然就此了结了。
进一步颠覆他的既有认识的事情生在几星期之后。
这天,一个网名越溪浣熊的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人自称是个换客,历经十换,已经把一支旧钢笔换成了一辆旧货水上自行车。成绩如此之好,他一时按捺不住,就美滋滋地拍成照片向大家炫耀,言语间很是自豪。
白思孟生活在江城,周围到处是水,竟然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好奇之下,就请他试骑给大家看看。
这位朋友慨然答应,过了两天便找人拍视频给他作现场直播。画面上他似乎是骑在两条浮筒托起的一架简单机械上,正行驶在一段江面,转过脸对着镜头竭力蹬踏,冲激得水花四溅。
“好看!哈,不错!”白思孟由衷地称赞。“最好再快点儿!”
大概骑行现场也有人加油,越溪浣熊得意地向大家扬了下手,说:“小意思!来嘞——”脚下加紧,蹬得更欢了。
一艘轮船在远处经过。忽然,一阵汹涌的波浪冲来,水头猛地扬起,把水上自行车打得一歪,万千水珠飞溅起来。
眼看那江水波急浪涌地泼向自己,白思孟情不自禁地伸手遮挡。手才一触到荧屏,便听哗地一声,那水竟溅出屏幕,把他的鼠标垫都打湿了。
他哇地一声叫起来,连忙闪开身体。妈妈恰巧走过来,吃惊地说:“怎么把茶杯也打翻了?瞧这一桌水!”
这时直播已经结束,白思孟指着屏幕说:“不是茶杯!是从电脑里面溅出来的!钱塘江的水!”
妈妈侧头看一眼,已经是广告,便认定他又胡侃了,眉毛一抬,笑道:“哟,大天白日,还把钱塘江搬家来了!老白你听听!这可是你儿子说的!”
正看报纸的爸爸抬起头,不明白地眨巴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