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可能是卖关子,也可能是真累了,不想再长篇大论地解释,趁势便说,“天够晚了,我也太兴奋了,得喝两杯!明天再聊吧!”’
当然喽。白思孟上网有年,也很少跟人聊这么久过。简直是连上一整天作文课,又是记述文又是议论文,最后还来个应用文,催着赶着连做了好几篇,真是累死了。不过眼瞅着就剩这最后一层窗户纸了,要是——
“哎!求你了,再说说呀!说了半截又不说,把人急死了!”他笑着央求。
但三秒钟过去,这家伙竟然下线了。第二天没来,第三天也是如此。
白思孟一次次乘兴而来,一次次败兴而返,大感惊疑,又气恼不止。怎么,难道真是打字打得手疼?
扯那么一大篇,刚说到关键处,突然就不说了!拖到如今,还索性撂挑子不干了!这不是耍弄人吗?
此后一星期,他没一天不苦等这家伙,但一次次不见踪影,那人就像人间蒸,彻底的销声匿迹了。
骗子!骗子!白思孟不由愤怒地敲着键盘,恨不得破口大骂。
这人才奇怪呢!说是每天孜孜不倦,到处寻找同类项,刚让他找上,还没道出个子丑寅卯,就溜之大吉了。难道真的完全是功利主义,不辞劳苦,就只为个晋级,只要逮着一个上报了就算数,别的全不放在心上?
该说的不说,撂下人家打闷葫芦,自己却一溜烟邀功请赏去了,这叫什么?这不是用人向前,不用向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吗?
更严重的冲击来自预定的核心层向他开放的那一天。
那天是星期天。
一清早,他就忙不迭地打开电脑,调出收藏夹,心痒难熬地在那熟悉的网址上一点,却噗地点出个表示歉意的光板子网页。上面的留言说万分抱歉,由于经营不善,难以为继,三世网站即日起正式关闭。谢谢诸君一向关爱,本站全体同仁深以为憾。
白思孟差点儿从椅子上滑跌下来。
这才叫晴天霹雳呢!叫人费了那么多时间、那么多精力,好容易钻营到一个不错的位置,却突然撤了人家的板凳!这——这——这还有天理吗!
他心急火燎,马上在网络上查找原因,却只看到些过时的文章、评论,好些还是三世网站自己的,有关它关闭的原因则无人提及。
找了半天,他才搞清楚,这三世网站就只存在了半年,而且名气不彰。网站不吸引人,没有流量,谁找你做广告?生存就难了。
这不怪别人,只能怪它定位不准,太小众了。自得其乐当然不错,但是如今的世道,你能让人家乐,人家才付你钱;光让自己乐,那反而要掏钱。掏干净了,就只好关张。
但预备大士为什么说他在网上寻觅了好几年?难道在三世网站之前,他们还有别的网站?很可能。但名既不知,网络又浩如烟海,要找到这些前身,可就比水中捞月还难了。
找你不着,也不主动联系!一气之下,他万念俱灰,索性把那预备大士从qq上删掉了,又换了个网名,悻悻地想:玩失踪吗?爷也陪你玩!你不是向上报了功吗?行!那就等着上头追问你:拉的人头跑哪儿去了吧!
气了好久,他才慢慢平复,不去想也就撂开了。
歧视联盟的人都藏哪儿去了?
不过他也不可能整天趴在书本和电脑上。由于一向认定他的协调功能不佳,父母格外操心他的身体,总是催促他出去锻炼。他自己也很注意。街角小绿地是他常去的地方。
在这儿的树荫下锻炼聊天的大多是老人,有的还带来小孩子照料嬉戏。这一天,虽然已经初步肯定自己根本没有小脑问题,但习惯成自然,他仍旧欣欣然地去了。
天气很好。为避免干扰,他特地挑了个假山边缘的位置一个人压腿。这儿没有树木遮挡,清风徐来,十分惬意。
正练到微微出汗,突然一只花猫不声不响从身后跑过。
他早就先一步瞥见。也是少年心性,当即屏息静气地做好准备。当那猫刚经过他身后时,他闪电般一个轻巧的后踢,脚法既突然又迅,直切那猫通过的路径。
猫是什么角色?天下最最乖巧灵活的动物!这家伙跑动之间,突见一蹄无端飞来,立即一个侧跃,弹簧似地避了开去。
谁知它快,那蹄跟儿更快。
也不知怎的,明明隔着还有两三寸的距离,它却猛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撞击,一下子飞了起来,哇地一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结结实实地摔到干涸的石砌溪沟中。
喵噢——它出凄厉的一声长嚎,一嗗碌翻身爬起逃开,步子已经有点儿一瘸一拐。
“一击即中,啪达!”白思孟不禁得意地自我夸赞,哈哈大笑。
几个聚在一起闲聊的大人把头一扭,都看见了。一个抱着小娃儿的媳妇笑道:“瞧老白的儿子,又跟猫过不去了!嗨,我说!就欠疤嫂揪着你打屁股,那是她养了三个月的!”
白思孟向她吐了下舌头。
一个晨练的中年人也看见了,当时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却若无其事地踱了过来,看看白思孟,友好地说:“那一脚好快!没把自己踢疼了?”
白思孟抬头打量,只见这人跟自己父亲差不多年纪,清秀儒雅,略显沧桑。左脸上一颗小小的黑痣,嘴唇很薄却微笑着咧开,机警中透着和蔼。
看模样对方绝对是个有学问的人,也许是个老师。对于陌生人,白思孟虽然懒得招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