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如轮,时光似水,不久就是夜晚。
已经到了很黑很黑的夜晚。当几个睡得极香的旅行者受到打扰,一个个从夹子里骨碌碌滚了出来时,只见银河横亘,繁星万点,原来已是夜晚十点左右。
“到哪儿了?白思孟睡得好香,揉揉眼,一骨碌站起来,大声发问。
“沙漠边缘。”蜷身坐在沙丘。他的嘴唇已经开裂,舌头干涩得都快动不了了。
“都走出沙漠了?”朱品声两手撑地,一下子坐起,惊喜地问。
“还差一点点。”小蒋把嘴张了又张,极其费力地说,“你们往这边看,那是一条山脉,细细长长,黄昏时就看到了,蓝绿蓝绿的。”
但那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
“你怎么回事?嗓子哑了?”朱品声关心地问。
“太谢谢你了!”白思孟过意不去地说,“一下子就把我们带出了沙漠。怎么也不叫我起来换你?”
小蒋无力地一笑,说:“本来想叫你,可想了想,没……没敢叫。”
“怎么?还不敢叫了?为什么?”
“我是越走越怕!”小蒋呶呶地说,完全答非所问,就像是说给自己听:
“本来好好的,碰到那些虎刺。后来一下子想到,就我一个人,要是咬坏了。要是我倒了,就没人放了。那就一辈子关在这——这——纸板夹里了。”
“哎呀,是呀!”虽然他的话没头没脑,缺乏逻辑,却一下子点出了一个重大危险,把三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是啊!怎么光顾了避晒,就忘了这个!夹子虽好,夹进去也容易,但没人放就出不来,这可是致命性的疏忽。
“嗨——怪我怪我!”白思孟往自己脸上啪地扇了一巴掌,“都是我带的头!呸呸!以后再有这种需要,至少得在外面留两个人。”
“也怪我!”朱品声难为情地摇了摇头,“我是始作俑者。”
“这是我们老爷们儿的事,”白思孟很绅士地把她撇开,“女士可以,男士不可以。”
“也亏小蒋一个人硬撑了一下午!”万时明赞叹说,“到现在整整七个小时了!”
“我不敢倒,”小蒋仍然这样说,声音却越来越小,“我要是倒了……就没人……放、放……你们了……”
独自挺了那么久的刚强少年,却在他们都出来后再度昏了过去。
伙伴们面面相觑,一筹莫展,连水都没有一口,只好用喊叫和掐人中的办法把他唤醒,然后共同守候,等他恢复。
一夜难过。
这次别说帐篷睡袋,连被单也没一条,只好让精疲力竭的小蒋就地躺在沙土上,用白思孟那不受待见的毛衣毛裤给他当被盖——因为黑夜气温下降,已经大有凉意。
另三人因为睡够了,就只坐在地上,用说话打发时间。
聊了一会儿,没了话题。白思孟突然想起:沈关监下令出发前,大家要上厕所,就耽误了一会儿,回来后看见几位长者聊得正高兴。
他们在聊什么呀,怎么像是说核灾难?那是不是跟咱们的任务有关?
当时没听明白,这时想起来他便问两个情侣。
“跟任务不相干!”万时明回头看他一下说,“他们谈的是地球。”
“地球倒是地球,我也听他们这么说。”白思孟还是有点儿纳闷,“我听得最清楚的就只一句:沈关监说‘头儿们对核战争这东西挺悲观’。
“你说怎么就扯到核战争了?还悲观!是不是说飞船里那什么核幅射探测仪非弄到手不可呀?”
万时明笑道:“当然有这个意思,不然好端端在出发前,他们提这个干什么呀!不过那会儿他们主要还是在谈地球那边的隐忧。嗯,泛泛而谈——世界大势!”
“好兴致,谈世界大势,真悠闲!可那正是咱们削尖了脑袋往洞里钻的时候!”白思孟哼了一声,心里怏怏不乐,“只怕现在他们各位,也都正跷着二郎腿喝茶呢!世界大势!干脆聊宇宙大势好了,那更无边无际了,可以聊一辈子。”
他回头看看疲累至极的小蒋,叹了口气:“还隐忧呢,咱们这边现在,样样都是明忧!”
“这话也不错,这沙漠确实叫人一看就害怕。”万时明咽了口清涎,表示完全同意。“不过隐忧二字人家说的也没错。都说现在核灾难的形势不容乐观,未来走势更叫人忧心。”
“是指东邻大地震引起的肤岛核泄漏吧?”
“当然。但还不止这个。”
“那还有什么?核潜艇爆炸?核武器流失?”
“说的是当前的核扩散。说人这个东西最喜欢攀比,也最怕吃亏;看人家有,就自己也要有。又吓人又费钱的原子弹,大国有了,小国也要有;富国在搞,穷国也在搞,全都忙得不亦乐乎!”
“这又怎么了?不就是恐怖平衡嘛。烧火棍不好使了,人人都想弄根核大棒!”
万时明一笑,道:“不错,他们说的就是这个。想遏制,却怎么也遏制不了。还提到了什么铁律。”
“什么铁律?”白思孟不明白。
“充分使用律。”
“充分使用律!怎么个充分使用律?”
“说的是——”万时明眼睛看着朱品声,两手微微一摊,表示不想讲,但又作出个“没办法”的表情:
“他们说人类的本性太好斗。为了迅速压倒别人,自有战争以来,还没有一种成熟的好武器,是人类没有充分使用过的——听明白啊,是充分使用,不是曾经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