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见他们性急,点点头拈须笑道:
“那一日老汉看到时,他正从树顶下来,大袖飘飘,一飘到地,轻盈无比。只有两条腿是僵直的,好似不会弯曲,落地后才好了些,会得走路。
“走路时便看到,他的腰里像是套着玉带,将长袍撑得鼓胀,必须回庙里换过,这才与常人动静一样。
“老汉便想,历来在朝官宦,都是将玉带围在长袍外面,仙人却为何围在里面?难道这也是仙凡不同之故么?”
“他们的外貌怎样?”白思孟问,“是不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骨相清奇?”
“清奇?不,不!”老汉摇摇头,“也就与常人一般,不见有多稀奇。”
“那说话呢?有没有暗藏什么玄机?还是开口就是符咒?”
“这——这也没有,”想了想老汉肯定地说,“无论与人说个甚子,也就是常人口吻。有时老汉想,怎的这仙人说话,便与伯爷府上的管家一样,也会得计较银钱,也会得拨打算盘,也会得吹胡子瞪眼,也会得乐呵呵逗趣?
“这些皆是老汉亲眼所见,委实与我常人一样。比如贵客先说的山神庙供品,那真是一分一毫也少不得他的,少一分就惹大祸。几个乡邻都受过此累,不是人跌伤,便是牛暴死。
“尤有甚者,有一年邻村一汉子养了一塘鱼,也就是节日里卖鱼忙了几日,到期不曾去上供。于是不过几天,无风无雨,也无人来,鱼塘水口上插的几处笾子,便生生被人拔了去,一塘鱼走了个磬尽!到哪里伸冤去?”
年轻人们对望一眼,这些伎俩大熊都揭过底,只是揭得不这么全面而已。看来庙里那个所谓仙人,仙气没有一点,无赖的手段却层出不穷,当真令人发指又发笑。
“那么那些妖怪呢?也是近年才听说?”万时明问。
“这倒不尽然。”老汉摇摇头说,“鬼神之事,古已有之。这是教书先生说的。代代相传,无人不信。只是说到妖兵大盛,还会与朝廷开战,这倒是开天辟地第一回。
“那年闹山妖,老汉的大儿本来也被征发,前去助战,谁知一个道者高人忽然病重。他一病倒,原来许下的许多符箓便备办不齐,将军便不敢贸然进军。人还传那是妖精作法禳成的,有意阻我兵锋,弄得天下汹汹,无一人不害怕。
“不料停了一歇,复有诏下来,说妖兵已然献表服了软,便算了吧!众人欢欣鼓舞,这才兵马尽撤。这还是去年之事。更早的也没听说。”
居然和妖怪起了战争!又居然妖精还能魇倒道长!又居然妖怪也会写降表!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事更奇!四人闻所未闻,都不知道信好还是不信好。
但已然提到战争,万时明便不由要表示关切,问道:“令郎他们常有仗打吗?”
“哪里!”老汉摇头道,“托京城里圣上的洪福,除却这妖兵和一些边关处癣疥小寇,我新夏已有二三十年兵革不兴,都是太平日子。”
“啊,那真好!那真好!”
仙人妖怪的确凿证据都是近年才有,这倒也真是巧合。
后来白思孟又问飞船。
这回好些,老汉搔搔耳朵,想了想说:
“这事也有的。老汉虽没亲眼见到,却几次听人说过。也是极远处一个什么仙人山中,几年前有个夜宿崖下的樵子,朦胧间听到一声怪响。樵子急睁眼一看,只见由西南到东北,天空划过一条极长的火光,轰响如雷,直奔海天一线去了。
“他才起身要看,便觉地动山摇,天空亮如白昼,将他一下晃倒在地。骇的他连滚带爬,躲到山谷中间,生怕那悬崖崩塌下来将他埋住。然而等到天明,他原路回去,却甚子异样也没有。
“回到小村,向人去说,人都道地震是真,却不甚烈,什么长尾咆哮、海碗大的流星却没看到。他也说不出甚子头绪。
“只是到了那年年底,听说钦天监星犯阙呀的,与樵子说的相类,众人这才笑道:某人灵光,竟连钦天监老爷的差事也代为做了一做,不久定要大大发迹的。”
“那仙人山是在什么地方?”万时明追问。
“在我新夏东北路正北!”老汉指着北方天空,目光深邃而又肯定,“距此至少二三千里。人说那大流星就落在一条大河边,一个名叫葱城的城外,坠于大泽之中,将一片青草浅滩冲成了好大一个泥淖。”
四个年轻人听得喘不过气来。
老汉这番话,说的与通古斯陨石的记载太像了!不过通古斯是在小蠕虫洞的那一面,陨石也是炸开在老地球那面,窜到洞这边来的只有破石而出的外星飞船。
飞船窜到这边时,由于高温和碰撞,想来已经损坏失控,但不知为什么又强行再次起飞,还一窜就是那么远!
而区区一只飞船飞过时都声如惊雷,而且引起地震,可见它速度之高、摩擦空气之剧烈,比之飞机突破音障,至少要猛烈百倍。那也意味着它外层残余的陨石壳,在最后的乱窜中也在迅速烧蚀与分崩。
最后它飞不动了,于是就掉落下去,剧烈撞地,彻底爆炸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的任务便也彻底完结了!
什么电报求援,向外星人的报告,全都是飞船残片上莫名其妙带出来的东西,也不知是怎么破译成他们听到的那样的。
游戏结束,好回家了!
恰好这时饭菜齐备,要上桌了。众人看时,虽是土蔬野菜,却都新鲜脆嫩,还有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