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时明寻思这话不错,便也打起了精神,说:
“有理。咱们就先来好好捋一捋——
“小白你先头说过,这事起源就在姓杨的一道密奏上,说南叙伯嗣子在他麾下种种不法,又是冤杀平民冒功,又是克扣军饷贪污,惹得‘群情汹汹,几不能制’,因此恳请朝廷,‘速派妥员,按临鞠讯。’
“这就是说:下属犯罪,上司不想管,厚着脸皮把球抛给朝廷。对吧?”
这不明摆着的吗?众人无言地点头。
“那么,”他又说,“朝廷若是听了,派大员来到,那他正中下怀,就会笼络该大员,就地买嘱证人,把这件事定成死案,而自己却不担一点儿明面上的责任。所谓借刀杀人,想得挺高明的。对不?”
“嗯。”再度点头。
“但是朝廷却不上当。一件远在边鄙的案子,叫谁去办都棘手,更不须白当这个恶人!就一皮球踢回来,说他作为长官,人地相宜,可以就地彻查,量予惩处,报朝廷知道就行了。”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走的嘛!这就叫区区小事,不作遥制,顺水推舟,你踢我也踢。众人更无话可说。
“而当南叙伯得知,派人到京城去活动疏通,说动了重要人物,中枢的口气就变了。改口说这事太大,不能马虎,必须严肃对待。
“更反过来说什么:生怕当地长官顾念上下级关系,百般回护罪人,此弊不可不防,于是立即命他将人犯和证人全都解赴京城,由大臣会审。
“试想一起地方案件,千里迢迢弄到京城去审,要多不方便就有多不方便。就是一个小小细节上有了出入,都要派人跑来跑去地查证落实,岂不是瞎耽误工夫?”
“对呀!”小蒋说,“可不是瞎耽误工夫!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
万时明哼一声道:
“官能做到那么大,都是绝顶的聪明人,岂能不知其中弊病!之所以非要这样慎重到极点,可见就是想瞎耽误工夫。千里迢迢,跑来跑去,便一个什么借口,就能拿它拖上好几个月。逼着事情冷下来,那就什么手脚都好做了。”
“对,拖黄!久拖不决,不了了之!”白思孟笑道,“老万,鞭辟入里,细致入微。怎么这事就像是你本人全盘筹划、亲手操办的呀!”
“过奖过奖!”万时明笑笑道。“这样看来,朝中有心袒护南叙伯,那是确定无疑的了。钦使久在朝中,不是傻瓜,这件事情上应该站在哪一边,他肯定清楚,所以才有南叙、东闾跑来跑去这一大通事情。小白说的,很有道理。“
“这事既然很明白了,那么找这钦使怎么说呢?他再跟姓杨的暗中不对,也不至于明抢他已经弄到手的几个戏子吧?”小蒋疑虑道。“具体到咱们,怎么才能说动他呢?”
“那得这么办……”白思孟看看朱品声,先把万时明和小蒋拉到一旁,把自己想好的计策悄悄跟他们说了一遍。
“高!”小蒋听完不由两手一拍,满脸是笑。
“试倒是可以一试,”万时明有些犹豫。“不过这玩意实在太恶心,不知小朱她肯不肯……有没有干净利落一点的?”
“那也有哇,”白思孟同样是张口就来,“绝对干净利落!不过虽然不恶心,却也要见点红——”
“见什么红?”
白思孟伸手做了个“砸”的动作:“只要一把小锤子,隐身走到姓杨的身后,吭哧一声,就了账了!营中一乱,想怎么浑水摸鱼就怎么浑水摸鱼!”
“这……你叫她去杀人?这怕是做不到!”万时明使劲摇头。“那——那还是第一个办法吧。不过一定要做得谨慎些,别弄过了!”
“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白思孟笑道,“别人,比如我和小蒋,干这个或许会冒失,不是弄多了就是弄少了,但朱姐会吗?绝对不会!惟一害怕的就是她嫌脏不干,那就没办法了。”
谁知朱品声听完,毫不犹豫地说了一声:“我干。对付那么个恶心人,只能用这么恶心的办法。别的他也不配!”
她回答得这么简捷干脆,倒让人有些不放心了。
白思孟郑重地说:“朱姐,你可想好了,真干的话,那就真的既不能多一点,也不能少一点。你可不能趁机给别人也来上那么一点点,那就麻烦了。这宅子里的人肯定死死拖住咱们不撒手了!”
“放心。这个分寸我还懂。”朱品声板着脸说。
当晚,在镇上一座豪宅里,杨侯爷特为朝廷钦使摆酒接风。
豪宅的主人是位退休官吏,为了伺候好现任大人们,他亲自指挥,忙里忙外,把筵席搞得格外齐整。
天还未晚,特邀陪席的宾客们便都来到,在客厅喝茶叙话,等待就座。
为了安全过夜,四个年轻人被换了马车。宽厢大卧车不让坐了,改成一辆拉给养的双驾马车,上有栏栅,就像囚车,呆在里面,不怕他们趁黑跑掉。
这时大人们要饮宴,小兵们也就躲懒。他们借着自己也要开饭,把车门一锁,全跑到主人家仆役专用的大厨房里要东要西,吃吃骂骂,无人再管那看守之事。
趁着天色渐暗,人影便于躲藏,但还不须点灯照路,朱品声出动了。
她一扭身,就地旋转起来,伙伴们都饶有兴趣地看着。只见她越转越快,很快就化成一栅间飘了出去。
她一隐身,就先找饭厅。原来这豪宅也只是三进,宴席就摆在二进院落的正厅上。
她张眼一看,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