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时,一支鸣镝从队伍中飞出。响声歇处,三条平底大船便慢悠悠地从苇荡里撑了出来。
年轻人们看了,都又惊讶又觉得好玩,笑个不住——日前才说到水泊梁山,现在就见到水泊梁山。响箭叫船,这不是朱贵酒店的搞法吗?新夏国的官家居然也用上了。
但车马都上船后,并没直驶对岸,而是升帆启航,径直开往一个大湖。
副队长解释说,走陆路其实比较迂远。由此十余里水路,横渡大湖后,便能直接靠上一个大码头,叫做程完渡。
当年开国时在这里打了十分惨烈的一仗,大将程完就战死于是役,因此地以人名,是个纪念先烈的意思。
由程完渡到京城,有一条笔直的平坦大道,只有一天多路程,比驶到对岸去走绕山的旱路轻松多了。
这是年轻人们到这边后第一次坐船,那种久违了的平稳安静,脚都不用抬的感觉,真是美妙无比。来到湖面,又见天高水阔,云淡风清,更觉心旷神怡。
白思孟到哪儿都爱打听,这时便踱到掌舵的船老大身边,请问他离程完渡还有多远。
船老大告诉他,满打满算只有二十里,今天风顺,两个时辰准到。白思孟便问他,看到过仙人没有。
“怎么没有!就那种在天上飞的神仙?哪年我们不看个一二十遭!客人别动,又有一个来了,就在岸上那林稍上面!”船老大指给他看,笑道,“今儿还是托赖客人的洪福了!”
白思孟睁大眼睛望去,却看不清。
天水相接处只有一条暗灰的云带,低低地压在一抹淡绿上面,如果说在那儿有个会动会飞的小人,除非他有金星那么亮,否则真不是他白思孟能发觉的。
然而他看不见,几个舟子和两个士兵却都看清了,指着叫道:“真有个人在飞!”
“好似向船这边来了。”
“这回穿黑。面目与上次那个不同。”
连五官都分辨得出来,这儿人的视力之好就不用说了。
白思孟赶紧跑到同伴那儿,把目标向他们指点,说:这回可要看清楚了。是不是李薄希这个仇家,早点说,好有个准备!
这边船上人人紧张兴奋,那边的仙人却是大袖飘飘,悠哉游哉,不紧不慢地向这边飞来。
到他离大船还有一里远时,湖面风力大了,波涛高起。仙人立即升高几十丈,躲入低矮的云幕里去了。
白思孟两手一拍,叹气说:“刚要看清,又钻云里了!不过跟头两次那个货比,似乎不像。这一个文雅些,相貌也好看些。”
“你也看清他的脸了?”小蒋诧异地问。
“比较模糊,”白思孟承认,“不过大致还能判断好坏,他的五官不是太分散,不像南叙见到的那个丑八怪。”
朱品声也看清了,大体同意,点头说:“相貌是好些,只是好像是个老人,有白胡子。飞行的样子比上回那个恶棍流畅,姿势也洒脱得多!”
“关键要看是不是更有法力些!”万时明出于对所谓仙人的极度的反感,即使面对仙风道骨也痛恨至极、不屑一顾。看到同伴们都只注意仙人的外在特点,他就尖刻地说,“能力越大,可能为害就越巨,越要特别注意。”
“对,仙也有好仙和坏仙之分。”白思孟点头表示同意。他又想起了李薄希,在心中暗骂:“这个李簸箕!”
万时明见有人支持,越发不吐不快。
“按说——”他直视前方,眉头微皱,“我就不明白了:仙人的活动都别有洞天,不在十洲,便是三岛,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这样才能清修得道。
“可这儿所谓的仙人,这一路听来,从没听说他们离群静养,反而最喜欢在人前乱晃。这爱好、这习惯,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其次,所谓云生从龙,风生从虎,是说仙魔两类,既与凡人有别,那外表征候也就天然地大大不同,都有一定自然场面与其相随,这样才能显出他们的道行。
“可这里这些仙魔妖鬼,走路行事,个个都像裸奔,一点儿威仪都不见。比给咱们授课的惠老师那飘飘渺渺、五彩缤纷的出场式差远了。他们算是真仙,人家惠老师还只是如仙,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他口角锋芒,极尽鄙薄,显然对李薄希之流恨之入骨。心中有憾,不管对不对路,心情都可以理解。最后他却又拿惠老师来对比。
一提及授过课的惠老师,两个小青年眼前一亮,想到黑板前那龙飞凤舞、活色生香的景象,都不由身姿一挺,站得更直了一些,一股崇拜思慕之情油然而生。
“想起如仙老师,确实觉得这里的仙人少了些什么,”朱品声对他的评判一半同意,一半不以为然。“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吧。”
她虽然十分痛恨那飞贼一样的所谓仙人,却不认为所有会飞的都那么丑恶。还没看清第二个,怎知就没有几个好的?
总体怎样不敢说,眼前这个大袖飘飘,看上去就可以,起码相貌就叫人萌生好感。
“哪有一个好的?”像是猜透了她的想法,万时明嗤之以鼻,“全是冒牌货!骗子手!”
“可是再怎么说,我们惠老师只是假飞,他们却是真飞。这就不一般。真有神通也说不定,慢慢看吧!”
“神通?什么神通!”万时明不依不饶地讥笑道,“一场打斗,连几个少爷兵都打不赢,这叫神通?不是运气差,我们小白师弟就一弩子干掉他了!一个神仙居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