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其他人都不明白,万时明却是有苦说不出。
他也是瞧出陆韩两贵妃做张做致,似有酖主之举,却不放心白思孟的技艺——那么远的距离,他的功力够得上吗?判断力够得上吗?稍一不慎,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急忙之中,刚好看到刘、沈二人匆匆走上石阶,将近台面却又站住,还听到他们紧张地对话。
刘钦使说:“军情紧急,岂可等主上罢宴再奏?”沈雷却说:“主上酒醉,天威难测,还是略等一等为好。”
万时明心中一亮:原来那话儿来了!阿弥陀佛!
所谓急不暇择,有了这个打消阴谋的机会,他自然要立刻抓住,便暴雷般大喊一声,把盖子一举捅开。
当时他也没想这会给自己带来什么祸害。
一开始,事情倒是顺着他的愿望展开,皇帝没有遇害,军报也已公开,皇帝的措置也算及时。
可他就是没想到,多疑而精细的巴公公最重礼仪,何况还因此被皇帝狠狠扫了一眼,当时已在用眼光寻找喊叫的人了。
这时大事虽起,他还是不肯放过这种小节,一定要把人提溜出来,让皇上看看,犯规的不是自己手下的人,并不是自己疏于调教。
也怪万时明发声太大,旁边人都听到了,隐瞒是早就不可能的,此时只好乖乖地承认。
众人都看着他,连已经起身挪步的皇帝也回过头来,尖锐地看了他一眼。
皇帝也奇怪他怎么这么大胆,但随即想到他是流沙国来的,夷人不懂礼数。
随即又想起,刚才他那笛子也吹得不错。
他一时不由起了个怜才之心,见巴公公声色俱厉,似要对这人从严处置,便挥一下衣袖说:
“算了!多少大事,就别治这闲篇了!速传陈相国及六阁臣于皇瑞殿陛见!”
巴公公一愣,顿时气焰没了,瞪了万时明一眼便默默转身出去传旨。众人也都依礼络绎下台,分归各处。
回到乐坊,白思孟奇怪地问小蒋:“你真没事了?把我吓的……”
小蒋脸一红,傻笑着说:
“我哪知道那就是酒的作用?麻老大吼过后我一想,不对呀!要是中了毒,我还能站得这么直溜吗?再感觉一下,只觉得肚子里暖洋洋的,好受多了!”
“呸!”白思孟笑骂道,“我还以为你马上就要上西天了,吓得尿都出来,连扒拉酒杯的事情都差点耽误了!以后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万时明不解,问:“你们说什么呀?”
白思孟就笑着把小蒋自以为喝了毒酒的事说了一遍。
万时明笑笑道:“那酒会有毒?亏你们想的!我本来也以为是,后来再想才觉不对!韩妖精再怎么也不会拿毒酒现场毒死人,那不是特意叫人怀疑她吗?
“你们要说她是把姓陆的酒偷换过来,特意用它毒人,好揭露姓陆的,那更不通!她袖中换酒,这事谁看见了?就是毒死了人,姓陆的又怎会承认?还不都怪在她头上!那不是没事找事?”
这么说也对,两少年无言辩解,都不吭气了。
“虽然没发觉什么,但这番努力也不白费,”万时明舒了口气,憧憬似地说:“直接下毒只怕不会有了,也用不着有,因为现在事情已经挑开。
“皇帝安然无恙,就该那个真正的阴谋家着急了。皇帝虽然免究,却一定不会忘记揭帖的事儿,只要叫人一查造反的人名,马上就会找出谁是反叛者的小姨子。小姨子一落网,那老仙儿国丈也就浮出了水面。”
白思孟点点头,松了一口气说:“是啊。看来咱们也不是徒劳无功。不管那人姓陆姓韩,总之不离她们两个。这下子老仙儿算是跑不掉了!”
“只是还得警惕!”万时明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虚点,就像哪个国家领导人的范儿,说:
“越是这种阴谋败露的时候,阴谋家越疯狂。一清早他就来了个偷袭,这会儿要是被揭发,更要狗急跳墙,说不定还会使出什么厉害招数来。咱们都特别留意点儿吧!”
“对,”白思孟极表赞同,“黎明前最黑暗。虽然咱们还不知道那铁圈圈是干嘛用的,可既然他冒险来偷,就说明对他很重要,一定要防他二次再来!”
时间已到午夜,他们都累得要死,赶紧把门窗都插得死死的,再用东西顶着,然后才洗漱睡觉,一夜无话。
次日早起。一睁眼,他们便急着打听夜来宫中的动静。
谁知令人失望的是,宫里宫外,一个阴谋家都没揪出来,皇帝反而病了。
五鼓时发的病,已经传太医院正副院使,带着全班太医进了内殿,连朱品声也被宣召了。
这是怎么回事?三人狐疑相视,不知宫里到底在捣什么鬼。
“按说——”万时明揪着下巴颏儿想,“阁臣齐至,只要三言两语,就能把反叛者的家族渊源查个一清二楚。就是都不熟悉,叫吏部现查,也要不了两个时辰。
“要是连封疆大吏,北国干城的家属亲眷都搞不清,那吏部所司何事呀?可直到现在,快四个时辰了,阴谋者是谁,片语也无,皇帝倒病了!难道是气病的?”
“这可说不准,”小蒋严肃地说,“也许是急火攻心呢!脑溢血这东西,说犯就犯,可不管什么理由!皇帝都五十多了,又碰上这么大的事儿!”
正疑惑间,乐坊的人从门楼那儿又听来消息:皇帝是中了毒,误服砒霜,正抢救呢!
砒霜?三个人都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