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怎么办?”白思孟琢磨着,声音起伏不大地问。
“回去!”万时明斩钉截铁地说。
“回去?”三人异口同声地反问。
“对呀!还是上午那句话——回去!”万时明两眼睁到不能再大,说。“‘实迷途其未远’,‘知来者之可追’,”他把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倒错着念,意思反而更加鲜明。“水浒传里那叫什么的家伙说得好:‘不走,等做不成?’幸亏还没走远,赶紧回卡子!出了卡子,回家!”
“不去那什么中欧开会了?”
“开会?已经上当了,还想着开会!那屁欧洲明明在西方,却把咱们弄到东边来!也不知被人当成了什么试验品——哦擦!咱还不知道从哪条路、怎么回去呢!”
“恐怕得翻山越岭了,”朱品声忧虑地说,“走山路也不知爬不爬得上去!老宁头的樟树蔸在哪个方向也不知道!”
“那南横街的陈四狗呢?也不去找了?”白思孟问。
“猪脑子,还有什么陈四狗呀!”万时明抢白说,“九二年连互联网都没有,哪有qq群呀?哪有自然魔术基金会呀?哪有什么沙克奖呀!最主要的都没有了,还有什么陈四狗!”
一连串反问,字字叮当响。整个逻辑跟铁板钉钉一样,绝对的颠扑不破!
众人如梦方醒。
“我草!被人卖了!被人卖了!”小蒋两手交叉着拍腿,气得团团转,惹得经过的路人都拿眼看着他。
“别丢人现眼了!”白思孟悄悄拉了他一把,“生怕人家不知道咱们吃了亏似的。”
既然千真万确的上了当,这就什么都不要说了。真要走回头路的话,可以出卡子再问,眼下的形迹千万别被人识破。
四人匆匆走回大牌坊,谁知刚想拍拦杆,那工作人员已经在里面声了:“回去!干嘛呀?这里不能出!”
四人心里咣当一下,比听了炸雷还吃惊。
“怎么,刚刚才从这里进来,就不让出去了?”
“你当是你家菜园子呀,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对方坐在窗后,交叉起双臂。
“凭什么不让出?”
“规定!懂不懂?这头只能进来,要出从那头出!”
“那头是哪头呀?”
“山后那一头,去天公山。”
“天公山在哪儿呀?”
“就是后头那座山。”
“看不见呀!”
“隔了山看什么看!上了山顶就看见了。”
“紧挨着吗?”
对方笑人无知地看看他,轻蔑地哼一声:“挨个鬼哟!只能远远地看见。”
远远地看见?看!看山跑死马!这可远得很了。
“什么屁规定呀?”小蒋暴躁道,“我们就是要从这头出!”
“哎,小子!你骂人?想扣起来?”
小房子的门呀地打开,一个人挺胸凸肚地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手里拿着那万伏高压的电夹子,示威地夹得嚓嚓响,碎花似的蓝色弧光一闪一闪。
看来再不听喝就要暴力执法了,四个年轻人只好退开两步。
“跟你们这些外来的简直没法好好沟通,”那一身蓝灰制服、很像哪家物业公司保安的大脸盘,指着他们的鼻子悻悻地说,“上个月还抓了一个,拘了十五天,今天又是一拨,真叫人不消停!”
见他们还不服气,东瞟西看,他严正警告道:
“哎,我说你们三个,白白净净的,还带着个姑娘家,可别想强行冲卡,那没用。我这里警报器呜呜一叫,十里八乡都有人逮你们,囚车开过去现铐现装,一条龙办事,直接交区里就把你们给判了!信我的话,快回去!不信,就试试!”
这么流利自信,看来不全是威胁。四个人面面相觑,万时明挤挤眼,张开胳膊做了个暂时投降的手势拦住同伴,带头转身退了回去。
“不能就这么算了,”小蒋边走边回头看,愤愤地说,“要不到晚上,天黑了再来试?我就不信钻不过去!”
“试倒不妨一试,”白思孟说,“不过到晚上还早,现在干什么呢?”
干什么?有什么好干的?不就只能等吗?
众人一时无语。
“要不先到山那头看看,他们说的天公山是怎么回事儿?”白思孟试探地问。
万时明抬头看看山高处,起码一里多路,这一道长上坡可不能小看。下去如果也是这么长,来回一折腾,晚上就是顺利钻过卡子,也没劲跑了。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指着一带墙根说:“天公地公的先放一放,多半好不到哪里去!咱们先到那砖头上坐下,耐心合计一下。”
大家默默走到那里,挨着坐下,你看我,我看你。
合计什么呢?说是来中欧开评奖会,却上了个大当,莫名其妙地跑到这九二年来了!这年头,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变化不大,却也陌生;可利用的不多,麻烦却大了去了。大家只想平安离开这里。
白蒋二人说:我们不懂这个年月,还没出生呢是不是?真能知道这个年代应该怎么活,怎么才能活得更精彩,我们倒也愿意,可惜不能够。惟一记得的还只是小娃娃时代的事情,也就是二零零年以后的事情。
二零零年以后又有什么呢?也什么都差不多,也就等于什么都不记得。你俩就是大些,又怎么样呢?能在这里硬充科学家、充先知吗?怕未必吧!就是能充,你们敢吗?不怕被人弄去当小白鼠?
朱品声心烦地摆摆手说:“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