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国强喝了一大口茶,沉稳有力地说:“说得好啊!经营,对,我们不能以监管的思路来对待资本市场,那就太狭隘了。我们要经营资本市场,要让它为我所用,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所用。我们要经营的对象不是市场,而是投资者,是人心,是价值观!资本市场的估值和走向,是由投资者的价值观所决定。如果我们经营得好,收获的可不仅仅是巨大的经济效益,还能凝聚人心啊!”任国强的眼神变得坚毅,原本隐隐约约的改革路径变得愈发清晰和具体。
任震威摊了摊手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一亿投资者的价值观可不是那么容易引导的啊!”
“是啊,所以资本市场的改革与振兴不可操之过急,必须缜密谋划,有序实施。”任国强说,“其实你们刚才提到的许多问题,中央高层也不是没有看到,不少改革的具体措施也正在酝酿当中。不过你们所谈到的资本市场价值观的树立,确实很有意义,不止资本市场,整个金融体系的改革都应当围绕这个核心有序展开。好了,形而上的东西就谈到这里吧!有没有具体的建议和意见?豪韵,你上次提到的‘梦想草原’的构想很有意思啊!怎么样?还有没有其他想法?”任国强面带微笑注视着梅豪韵。
梅豪韵羞红了脸,微微低下了头。正是因为采纳了梅豪韵和任震威的建议,任国强力主放宽私募投资基金的准入门槛,大力发展中小型私募基金。不到一年时间,注册备案的私募投资类公司多达10万家。然而,十多年前搞所谓“一级半市场”的骗子们摇身一变成了股权类私募机构的主力,搞非法集资的骗子们也披上了投资类私募机构的外衣。相比之下,真正有志于搞好口碑,做好投资的中小型私募机构倒成了少数派。还没等他们做出口碑,做出规模,整个行业早就乌烟瘴气,声名狼藉了,甚至有些诈骗案件还搞出了群体*事件。任国强也因此受到了一些诘难,不过他倒很看得开,这种劣币驱良币现象的成因很复杂,多数是执行层面出了问题。每一次放松管制的措施,都可能出现这种问题,正如邓公所言,打开窗户,新鲜空气进来了,苍蝇蚊子自然也会趁机进入,没有必要因噎废食。他特意表扬了“梦想草原”的构想,就是鼓励梅豪韵放下包袱,畅所欲言。
梅豪韵也不扭捏,朗声说道:“我觉得,资本市场要发展壮大,要提高直接融资的比例,杠杆资金是必不可少的。中国的老百姓投资意识比较淡薄,风险承受能力也较弱,他们更愿意把钱存银行,从而导致我国老百姓储蓄远大于投资。这种状况在较长一段时间内不可能改变。那么就需要杠杆作为桥梁,作为一种风险交换的手段,把老百姓的钱间接引入到股市来。杠杆之所以助涨助跌,加剧波动,是因为资金的出借方把风险转嫁给资金融入方和资本市场,设置了强行平仓的条款。从而形成了越跌越要跌的负反馈机制。如果融资双方以融资期限作为唯一的还款条件,出借方不得在到期前以抵押物的价格下跌为由,提前要求偿还资金,就不存在助涨助跌,加剧风险的问题了。资金出借方有义务对抵押证券严格事前评估,控制抵押率,并且理应承担抵押物过度下跌的穿仓风险,决不能只顾着自己无节制地赚钱,却把这些风险转嫁给融资者和资本市场。”
“但是融资条款是双方协商确定的,这是纯粹的市场化行为,不宜人为干预啊!”任震威插话道。
“虽说是市场行为,但是资金出借方和融入方的地位完全不对等,导致了协议双方的权利义务也是不对等的。如果出借方只是把风险转嫁给了投资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也没什么。但是风险一旦转嫁到了资本市场,导致了助涨助跌,加剧波动的结果,那就是对市场整体的伤害了。监管者为了避免这种伤害,一禁了之,表面上看风险化解了,但同时也扼杀了资本市场发展壮大的机会,提高直接融资比例也成为了一句空话。”梅豪韵据理力争。
“发现问题是容易的,解决问题就没那么简单了。因为银行业的贪婪和不负责任所造成的伤害,岂止在资本市场啊!但银行也是企业,人家从自身利益出发所采取的商业行为无可厚非,我们不能随意干预啊!过去政企不分,行政手段经营银行的失败教训已经明白无误地证明了那样更糟糕。两害相权取其轻,对银行业的改革短期内恐怕没有好的办法。”任国强叹了口气说,“豪韵啊,如果你们有什么变通的想法,可以大胆地尝试。在不违反原则的范围内,我会大力支持的。”
梅豪韵要的就是这句话,他既然郑重地提出了问题,自然也是有的放矢的,有一些初步的构思已经酝酿了很久,是时候尝试一下了。
日理万机的任国强难得留下来与大鲁、任震威和梅豪韵一块儿共进晚餐。席间,谁都没再谈工作,海阔天空地闲扯,当然也免不了谈论了不少大院里的过往,那些被坊间传得神乎其神的奇闻轶事,在梅豪韵听来,也不过只是青葱岁月、家长里短而已。
大鲁喝了不少酒,非说梅豪韵是民粹分子。梅豪韵当然拒不承认,在他的意识里,民粹分子就等同于键盘侠和市井小人,他们没有思想没有抱负;没有原则立场,有奶便是娘;那些似是而非的民粹思想不过只是满腹的牢骚和抱怨罢了,无非为了发泄对生活的不满而已。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