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时已是天色微暗,本打算带着儿子上机场大巴的袁毅却是在出口处看见了小姨子的身影。
袁毅自己是独生子,老婆那边倒是还有个妹妹,三十出头却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给嫁出去。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次刘丽娟出事倒是有人能陪伴在二老身边聊以慰藉。
“姐夫,月月……”
“小姨……”
袁月老远就跑着扑了过去,与蹲迎着他的刘云抱在一块痛哭了起来。
“我…想见妈妈…呜呜…”
走在后面的袁毅心中一声长叹,这来回折腾两天居然就物是人非、天人永隔。
“小云,你姐她…?”
“姐姐明天出殡,”刘云看着满脸疲惫的袁毅小声说道,“月月要不我给带着?也方便你去看看姐姐。”
“嗯还是带上月月一起吧,毕竟以后就再见不…”
一句话没说完袁毅已是哽咽到无法出声,只能挥挥手示意动身。
离开了机场,刘云开车将袁毅父子直接带到了殡仪馆,这边已经租下了一间灵堂,明天一早将在这举行刘丽娟的遗体告别仪式。
灵堂不大,从入口起的两侧墙壁上挂满了花圈与挽联,随着开门涌动的风儿飘卷了起来。
一进门就能看到室内顶里头正中处有一鲜花围绕的小台,盖着透明棺盖的棺椁在漆黑帷幔衬映下显得格外肃穆,依稀有人影正静静地躺在那里面。
袁毅紧拽着儿子的手掌已然微微颤抖,强撑着将脚在地面挪了过去。
那几米的距离很近,近到能够毫无阻隔的将视线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那距离仿佛又很远,就像走的是人的一生。
终于近了,刘丽娟一袭青衣仰躺在铺着柔柔丝绸的棺椁中,那如雪般的丝绸泛着白光,映衬着里面的人犹如睡着了般的平静。
遗体被收拾得很整齐,清丽的面庞在薄沙的掩映下几乎看不出还有车祸遗留下来的痕迹。
“妈妈…妈妈…你看看我,你赶快睁开眼睛,我是月月…”
与袁毅伫立凝视的不同,儿子早就趴在棺盖上哭喊着,鼻涕眼泪一个劲地流淌滴落,稚嫩的手掌不停拍打着想要把里面的人儿唤起来……
良久过后,哭累了的袁月才终于在刘云的抚慰下渐渐收声,兀自趴在小姨的怀里不停哽咽着。
“月月,你和小姨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袁毅摸着儿子的小脸商量着。
“我还想陪着妈妈。”
“月月,能不能让爸爸和妈妈单独说说话呢?”刘云在一旁帮忙劝到,“他们那么相亲相爱肯定有好多悄悄话要说的呢。”
“那爸爸能不能告诉妈妈,记得以后要经常到梦里来看我…呜…”
“嗯,爸爸一定会和妈妈说,说不定今天晚上等你睡着了就会来了。”
袁毅抬起胳膊在脸上蹭了蹭,使劲点头保证到。
“好吧,你要告诉妈妈我一直都乖乖的,别忘了一定来看我。”
“一定…”
袁月、刘云走后,袁毅找到工作人员想要将棺盖打开。
原本这种要求是不符合规定的,但耐不住袁毅的反复哀求,再考虑到这个季节的室温够低,短时间内对遗体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给他办了。
棺盖缓缓升起、挪开,袁毅眼中妻子的身影越发的清晰。
“娟…”
刚刚开口,那忍了许久的泪水就再也止不住的狂泻了出来。
被泪水浸渍的朦胧视线里还是熟悉的人儿熟悉的样,可为什么就只能躺在那一动不动?
袁毅颤抖着伸出手掌轻轻抚摸在爱人的脸庞上,薄纱下往昔柔嫩的娇颜早已没了温度,冰冷一片。
“娟…你怎么就这样走了…说好了咱们一起去新西兰享受人生的呢?”
“那边的天真的好蓝好蓝,你都没去看就…”
袁毅伸手拨开刘丽娟面上薄纱,“看看,妆都没给你化好,你向来都是喜欢淡妆的,这唇彩那么浓,想必你是不喜欢的。”
说着,袁毅从兜里找出纸巾小心地凑在刘丽娟的嘴唇上轻轻印拭。
唇膏抹上去这许久早就有些干了,再加上袁毅又不敢太过用力,擦了老半天也只是在纸巾上留下些许淡淡红痕,却是没见着有什么效果。
“你还是这么调皮,”袁毅眼中噙着泪咧嘴苦笑着凑了过去。
以前刘丽娟化妆后总是会凑到他的面前,每次都要袁毅用亲吻来淡去她那故意抹得浓了一分的唇彩,至于袁毅那关于唇膏含铅,这是谋害亲夫的抱怨却总是被妻子那眼中所含爱意而化解。
可如今,依旧是吻去唇彩,但那娇嗔玩闹的人却再也没有了回应…
除了嘴唇,鼻头、眼睑、耳廓、额头…每一处都依旧是那么的熟悉。
袁毅丝毫不在意妻子那冰冷、僵硬的肌肤,喏嗫着将唇在妻子的脸庞上来回移动。
良久,袁毅才抬起头伸手轻轻抚上爱人的秀发,将那被自己蹭得有些乱了的发梢理顺,“娟,明天你就要走了,你这么任性的抛下我和孩子,我要怎么办?”
“呐,我和儿子是接着去新西兰还是待在国内?”
“国内工作辞了,应了你的那句:像我这种四体不勤只会教点书的人还能去做点什么?”
“去国外?我这样英语盲又能拿什么来养孩子?”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在袁毅的碎碎念中过去,直到工作人员过来表示要重新锁好棺盖才算结束。
哪怕冬夜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