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往东面又走了约莫半里路,这时眼前陡然开阔,乃是一大片青黄的草地。秦阳低声道:“似这样的草地,山兔之类最是寻常,只是给草遮掩,不易察觉。不过倒也有迹可寻。”沈念卿点头道:“我懂得。”说着往两面走上几步,细细将草地瞧了一回,只见隐隐有几处草面两处分开,心头有了计较。
秦阳双臂环抱瞧着。秦玉拉着霍思,只觉她有些发颤,望她一眼,见她面容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微觉奇怪。三人各有所想,也不敢大声喘气。沈念卿注视着眼前草地,悄悄拉开了弓弩,瞥见左斜方五丈处草地微有异动,当即手势一转,松开了食指。羽箭疾射而出,正插在草地之中,露出小半箭尾。但那羽箭处草面兀自一晃,一道微弱划痕射向远处,消失不见。
沈念卿微微摇头,尴尬一笑。秦阳也是一怔,暗道:“嗯,原来他并不会箭术。”走上来说道:“念卿兄弟,你还得勤加苦练啊。”说着一笑,缓冲了氛围。秦玉笑道:“霍思妹妹,你要不要打猎啊?”霍思小脸一红,道:“玉姐,其实我不会打猎。我也不想打猎。”说到后面,使劲摇晃脑袋。秦阳道:“这座山白日里倒也没甚么危险,只需防着些毒物就好。念卿兄弟,不如这样,咱们兵分两路而行,傍晚时分回到木屋即可。”
沈念卿点了点头,霍思跟着道:“我要与念卿哥哥一同而行。”秦阳微笑道:“那也成。”说着遥手一指东南方,又道:“念卿兄弟,那一座山峰你万万不能去,须得记着。”沈念卿顺着望过去,只见约莫十里处一座高峰耸立,峰顶犹似银白,竟是积雪常年不化。不由奇道:“秦兄弟,那座山峰为何去不得?”秦阳摇头道:“我自记事起,六哥便交待我不能去,究竟怎样我也不明白。昨夜六哥与我说了,教我跟你说一声。你若好奇得紧,亲自问他罢。”
沈念卿道:“我记下了。”当即不再多话,拉了霍思仍往东面去。走了片刻,已越过草地进了一片密林。回首望一眼,秦氏兄妹早已不见身影。他拉着霍思一面走,一面心想:“那山上有甚么凶兽么?只是凭秦兄弟的本事,那山峰里有甚么凶兽可惧?何况我也有武功,寻常危险实在不足为虑。”心中实在好奇的厉害,恨不能立时去瞧个明白。但霍思现今与他一路,既不能将她送回木屋,教她一个人孤零,也不能拉着她一同去,若是真有危险,怕又难以顾暇。又想到既然殷大哥说了,想必他是清楚的,到时问他一问先。
他正自顾想着,陡然听着霍思啊了一声,声音很是可怖,急忙伸手护在她身前,问道:“怎么了?”霍思抓着他手臂,不住颤抖,说道:“有蛇……”沈念卿一眼望去,只见前方一丈处确有一条斑斓的花蛇,约莫三尺来长,浑身红黑相间。它发觉有敌物,将头微微抬起,朝二人吐着蛇信。霍思极少见到蛇物,这时忍不住好奇偷看一眼,只觉色彩斑斓晃眼,又惊又怕,身子颤得更为厉害。
沈念卿微笑道:“思妹别怕,这是一条赤链蛇,并没有毒性。”霍思乖巧点头,仍是害怕的厉害。沈念卿见那蛇并不走开,于是拉着她绕道走了。心想山林之中毒物甚多,思妹又全然不懂,拉着她闲逛总是件麻烦事,何况自己对于打猎也提不起兴致。两人绕着这密林走了一回,见了些新鲜事物。沈念卿停住道:“思妹,不如咱们回木屋罢。”见得霍思点头,当即负起她,施展轻功奔了回去。
这时天色尚早,秦氏兄妹不知何时才得以归来。沈念卿无事可做,念起上午指点秦阳,心念一动,当即依着九幽神掌的口诀练了起来。他身随心动,招由意发,一口气将那前两层练了三遍。只觉其间诸多奥妙,似有一堵浮墙隔着,难以参透。心想:“九幽神掌何其精妙,纵然我天资再强,欲要修炼大成,非得数年不可。至于巅峰登极,实不可妄断。当年爹曾对我说,这门功法他只练得第八层,而且其中诸多精要都是对敌所悟,看来修习这门掌法非要跟人拼斗不可。”想到自己尚且年幼,又在这深山之中,只能摇一摇头,暂且按下念头。
又依着口诀念了数遍,忽然心念一动,当即止住身形,将那所谓的青云白鹤拳在脑中默默想了一遍,心下寻思:“那时胡乱将九幽神掌的招式临摹,作拳法来练,其实内中陋缺之处实多。但我将掌法练至深处,未必不能加以推造。这四招虽是简单不过,我却能吸取许多精要所在,一一融进拳法中。”依着拳法又练了几遍,摇了摇头,心知凭他目前功力仍无比困难,便暂且搁下。
等到傍晚时分,秦氏兄妹携着猎物回来。四个孩童一齐生火做饭,倒也无比畅快。虽是身处深山之中,也不觉得寂寞。吃过晚饭,夕阳已落下西山。
四人一齐登上木屋后的峰顶,但觉晚风徐徐,甚是清凉,各望着那最后一抹红晕。沈念卿道:“秦兄弟,殷大哥甚么时候走的?他不回来了么?”秦阳道:“五更天就走了。不知要过多久才会回来。”沈念卿奇道:“连你也不知道么?”秦阳道:“这两年六哥时常出去,短则数天,多则一月,我也不知他何时回来。”沈念卿转过头,红霞正映在秦阳侧脸,使他本刚毅的面孔增添了几分愁容。不由道:“殷大哥总会回来的。”
山林中生活平稳安然,自沈霍二人搬来此地,秦氏兄妹的生活多了几分欢乐。不知不觉过去了半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