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拂袖朗笑,道:“沈少侠武功高强,既有所问,我本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我昆仑寨十数条人命尽丧少侠之手,若不能使我心服口服,我又岂能轻易吐露。”沈念卿闻言大惊,听他口中语气竟有为难之意,心中念及先前毒箭之事,暗道:“我着实大意,那伙山贼蛮横无理,身为大当家的又岂是善善之辈。我只想到他与昆仑派有渊源,是以以礼相待,岂知他落为盗寇多年,只怕心性早已大变。”见他面色平淡,又想自己好容易有此探听机会,决不能轻易放弃。当下拱手道:“大当家有何指教,在下接着便是。”
大汉哈哈一笑,又倒过一碗茶水,端起来递给他,说道:“少侠决是名家之后,打打杀杀未免有损身份,请喝茶。”沈念卿本已有所准备,见他这时又客客气气,极是不解,伸手接过茶碗,道:“大当家客气了。”岂料三指方一碰到碗底,便觉一股强横之力捣来。他心中一凛,知是大当家借递碗之便,暗中运劲渡于碗上。望见大当家神色淡然,微笑拂面,决不像有敌意,但掌中劲道却是真真切切传来。
沈念卿一呆,便即恍然:“大当家原来想考考我的武功。”于是暗运真气相抗。碗中茶水立时微微震颤,宛若下了一场大雨,雨落地面溅射四方,但殊归覆下,起落不绝,竟没有一丝水滴溅射在外。这茶碗乃是普通瓷器,莫说习武之人,便是普通人也能轻易扳碎。但他二人两股真气激荡相冲,竟使得茶碗未得丝毫破损,也是一件奇事。
沈念卿初时尚觉轻松,到了后来,察觉所传力道渐渐增大,心底顿生一股傲然之气,心想:“我倒要瞧瞧,究竟孰强孰弱?”暗自将手中力道渐渐增大。大汉见状面色如常,心底已是大吃了一惊:“这位沈少侠究竟出自何门何派?他年纪轻轻,岂能将武功修习到这等地步,实是骇人听闻。”他既有心试探,自不能就此罢手,又暗中加大力道,只是无论他增一分,沈念卿便跟着增一分。他减半分,沈念卿立时也减弱半分。两人便如同雕木一般浑然不动,但各自心底起伏不定,心思别异。
约莫过得半盏茶时分,茶碗中的茶水已消去大半,不久便要蒸发殆尽。原来两人暗渡真气,既要使功力相抗,却又各自控制真气不使茶碗破裂,两股真气相激相融之下,自然而然产生了热气,便将这茶水蒸发了。到了此时,大汉饶是心中镇定,也免不了露出惊骇之色。沈念卿双目不转,心想:“我已全力以赴,须撑不了多时,不知这位大当家究竟有多深厚的内力。”
两人均不曾张口,都知这一番相差无几的较量,除非一齐撤手,否则必然有一方因而受伤,谁也不敢大意。又过了片刻,沈念卿瞥见大当家头顶隐隐有白烟升起,知他已催功到了极致,双目一睁一闭,示意同时撤手,岂料大当家不予理会。他心中一凛:“难道大当家果真要与我分个胜负吗?”
念头方落,忽觉茶碗上内劲大了一分。沈念卿见他面色似已渐渐变青,骇了一跳。他论武功已是不弱,但二人年龄相差之大,内力纯厚自有差距不能僭越。这时突然加了一分劲力,便使他再也不能支撑,当下要被内劲所伤。但闻砰的一声,茶碗尽数碎裂,那股劲道突然消逝无影无踪,大汉登时直挺挺往后倒去。沈念卿大惊一跳,倏然撤去了掌中劲道,虚手一抓,便将他抓住,心想:“我见他不肯答允,明明是要伤了我啊,为甚么又突然撤去了掌力?”眼见大当家脸色由青转紫,双目紧闭,俨然如中了剧毒一般。
沈念卿来不及多想,立时伸手把脉,但只这么一探,面色倏变,急忙右指一扬点在他背后大椎穴上。这时大汉突然醒转,不明就里之下,只当他要加害自己,奋起一掌逼往他小腹。沈念卿忙使左掌相对,沉砰一声,两人各退开一步。沈念卿察觉他手中劲道丝毫不弱,又惊又怒,待要张口相问,便见大汉已坐立在地,运功调息。
沈念卿这时反不好打搅,只呆呆望着他面色由紫渐渐转青,再由青转为蜡黄,渐渐恢复先前神态。大汉睁开眼来,开口道:“多谢少侠相救之恩。”原来方才他只当是要加害自己,岂料运功压制体内毒性时,才知他是好心相助,心头反觉愧疚。
沈念卿想起方才所探,心底已明白他为何突然撤掌,又为何突然昏迷,问道:“大当家,你体内所受寒毒,那是甚么掌法?”他隐隐觉得与自己猜测十之八九不错,但想天下之大,除了那阴寒毒掌,也未必便没有其他武学。
大当家立起身来,摇头道:“此毒天下无解,少侠何须多问?”沈念卿微一沉吟,已知所猜不假,说道:“你体内寒毒,乃是噶尔笑笑的寒若般那掌所至,是或不是?”大当家闻言一惊,道:“少侠也知晓寒若般那掌?”沈念卿摇了摇头,道:“我曾有耳闻,料想天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