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虚惊一场!”
每个进入石邑的秦军士兵,路过城门的时候,眼见街道空空,不由得为之前谨慎,感到有些好笑。
蛮强摸上城头的时候,才发现,石邑处在后方久了,赵人压根就没有想到,秦人会越过太行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赵同不会想到,他急着赶回邯郸,反倒将石邑拱手让给了秦军。
“蒙豹,你率队立即占领县府、武库、粮仓。”
进了石邑之后,蒙恬彻底的放下心来,开始有条不紊的部署石邑的防务:“蒙虎,你带人守住石邑的城门,派人前去联络荆苏,让他们加快速度,把战马送过来!”
“蛮强,你带人巡查城中,如有可疑人物,即刻斩杀!”
众人领命后,各自散去,蒙恬率领剩下的贴身亲兵,直奔县府而去。
石邑县府,县长许松叹了一口气,静静的收拾完桌上的竹简,坐在一旁的蒲垫之上,眼睛微闭,似乎睡着了一般。
“大人,我等不逃吗?”
许松的贴身仆人,站在一旁,时不时的望向城门的方向,一脸焦急。传说中,秦人个个如同虎狼,会砍人头拿回去记功。
“老夫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一到下雨,就隐隐生疼。就算想逃,老夫也经不起奔波了。”
许松抚摸着有些花白的胡子,倾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之声,暗中摇了摇头。赵国别看尚能维持前线的几十万大军,堪堪挡住了秦军的攻伐,可作为一县之长,负责赵军的后勤,许松心里明白,赵国如同一根皮筋,已经拉到了最长,紧紧地蹦着,再拉下去,可就会断了。
赵国的国势,处在崩溃的边缘。无论逃到哪里,秦军都会追上去的。
淡淡的月光,照在简陋的县府之上。一点微弱的灯火传来,喧嚣之中,显得十分静谧。
踏进县府的大门,跨过三道门槛,一位四十多岁的老态男子,映入了蒙恬的眼帘。他的头发胡子有些花白,不过面色红润,不像垂垂老矣的样子。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恬静的气质,没有丝毫慌张,秦军刀剑磕碰的声音,也没能让他动容。
“想来这位老先生便是石邑的县长许松了?”
蒙恬制止了手下过激的表现,让他们守住四周,不得靠近。
人真是很奇怪,对方越是显得平心静气,反而越容易得到别人的尊重。即使双方互为敌人,同样如此。
“这位小将军是?”
许松缓缓睁开了眼,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眼前的将军,二十五六岁左右,面若冠玉,十分俊朗,目光里闪耀着坚定的色彩,干净的脸庞之上,洋溢着勃勃的英气。
秦军的将领,还真是年轻啊!
许松这样感叹着,没来由的心中一痛。他曾经见过另一位同样年轻,同样英气勃勃的年轻将军,可那人却死在了长平。
“我家将军姓蒙!”
蒙恬的贴身亲兵,狠狠地瞪了许松一眼,挺起胸膛,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是蒙将军。”
许松心里讶然,他早就听说蒙氏一族乃将门世家,世代为将。蒙氏一族的后辈人物,蒙恬领兵,蒙毅从文,均为一时少年俊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六国有人才,却不能使用,平白便宜了秦国。蒙氏一族,源自齐国,可惜在齐国没有用武之地。现在倒好,蒙氏一族扎根秦国,不断为秦国征战,建功立业。
收起心中的惋惜之色,许松的姿态放低了许多。身为阶下之囚,实在没有继续高傲下去的必要,他也担心,年轻人没有耐心,可不会跟他玩礼贤下士的把戏。
“蒙将军年纪轻轻,便能独领一军,挥手之间,就攻破了险峻的井陉关。蒙氏一门,用兵之能,当真名不虚传!”
许松开口赞叹道,虽说有些夸张,但仍有几分发自内心。赵国的马服子赵括,同样出自将门,从小接受赵奢的培养,可跟蒙氏一门比起来,却没能传扬马服君一门的荣耀。
“多谢先生谬赞!”
千穿万穿,赞美不穿。许松放低了姿态,蒙恬回之以礼,说起来,蒙家来自礼仪之邦的齐国,即便经过了三代人,蒙恬的身上,仍然残留着一丝儒雅之气。
“我来找先生,是想请先生投降秦国,继续担任石邑的县长,安抚石邑的民众。”
“老夫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下雨的时候,腿脚就疼;天气炎热的时候,就喘不过气来。”许松留在县府,为的是确保秦军不会随意斩首,可得知秦军将领为蒙恬之后,他反而完全不担心了。
蒙家出身的将领,从蒙骜开始,用兵风格就与白起等秦军将领不一样。蒙骜同样遵守秦军以斩首论军功的军功爵制,可蒙骜并不嗜杀,斩首的人头远较其他秦军将领为少。蒙骜的儿子蒙武,受到蒙骜的影响,同样没有无端斩首的记录。
这样想着,年轻的蒙恬,落在许松的眼里,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恶的了。
“先生说的哪里的话,我率军打下石邑之前,先生的县长之职,不是当得好好的吗!若是石邑还在赵军手里,先生怕是还要继续干好多年,直到化作一抔黄土。”
蒙恬一点也不着急,大晚上的,年轻人的精力,比老年人可要充沛多了。中国的古人,讲究欲拒还迎,总要推辞好几回,才会便显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出来做事。后来的隐士,每每写诗的时候,总要把自己比作女人,明明渴望出来做官,非要便显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