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敌袭!”
寂静的夜空中,突然战鼓长鸣,尖利的金鼓之声,刺破了邯郸人的美梦。
邯郸东城,许久没有听闻攻城的消息,乍一听到刺耳的金鼓之声,顿时陷入了慌乱。
正在熟睡的人们,慌慌张张的爬起来来,呼天抢地,混乱不堪。
赵国的基层组织,力量一向薄弱,才有侠客当道的土壤。没有了基层组织力量的存在,武勇的赵国人,根本无法有效的组织起来。
遇到突发的袭击,赵人表现出来的慌乱,让蒙恬大吃一惊,这哪里是慷慨悲歌的燕赵之士。若是在秦国遇到类似的情况,秦人慌乱失序的话,只怕伍长就会受到惩罚。
商鞅变法后,秦人五家一伍、十家为一什,互相监督什伍之内的犯罪行为,平常共同进行军事训练,有事伍长、什长负起责来。法家的这套做法,儒生不喜欢,但不可否认,法家的措施锻炼了人们的组织性,人们不至于成为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
“秦人来了,我回不去了,该怎么办啊?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啊?”
慌乱的情绪会传染,蒙恬没有时间感叹邯郸人的无序,而是面带惊慌之色,夸张的叫了起来。
“是啊,该怎么办呐?早知如此,真不该运粮到邯郸来。”
“二狗子,我本来不想来,你说到邯郸后可以找女人开荤,我信了你。可到了邯郸,女人还没有享受,可我却要交代在这里了。你说,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嘛!”
······
扮作更夫的锐士们,有样学样,加入慌乱的邯郸人群中,本来就慌乱的人群,现在显得更加混乱了。
“现在怎么办?”
押运的赵军士兵,眼见更夫们惊慌失措,如羊群受到狼影的惊吓,纷纷将粮车抛到了一边。
“无组织,无纪律,空有一身力气,白长了一屁股的肉。”
领头的赵军士兵没好气的回应道,邯郸人散漫惯了,这个时候,哪里会听他这些当兵的。
“先把粮车送回大堡仓,再去向监止大人复命。现在最要紧的是守城,只要城门不失,等秦军离去,这些乱民自然就会安静下来。”
领头的赵军士兵摇了摇头,赵人不怕死,平常好勇斗狠,任侠义气,可轮到上战场的时候,却没有多少人奋勇向前。运粮的这批更夫,底子还不错,或许听到了要征发他们的传言,一听说秦人打来了,很快跑得连影儿都没有了。
为了到女闾度一晚,可以冒着性命运粮,却不愿意到城墙上抗击秦人。
赵军士兵以为,蒙恬等人趁机逃跑,跟前几批的更夫一样,不愿意到前线打仗去,也就没有特别在意。
“店家,要不要住店?”
蒙恬尽往人多的地方挤,突然,一个更夫模样的矮胖汉子,拿着打更的木棒,捅了捅蒙恬的身子。
“住店?多少钱一晚?”
“老板给多少,就是多少。”
“你这人不计价,我不会亏待你的。”
矮胖汉子口里的“老板”二字,说得极轻,只有两人能够听见。
老板这个称谓,只有蒙恬手下的锐士,荆苏情报系统里的间谍才懂得。蒙恬一下子明白了,这个矮胖汉子,定是荆苏安排前来接应的。
借着夜色的掩护,到了没有火把的地方,有矮胖鼹鼠的领路,蒙恬带着几个贴身亲兵,快速的脱离了东城的方向。
其余的秦军锐士,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计划,化整为零,各自寻找地方,妥为隐藏。
邯郸城坐落在平原之地,城郭很长,方圆将近百里,居民超过了二十万。蒙恬率领的二百锐士,散入二十万人的邯郸城,犹如滴墨点入深池广潭,没有掀起半点风浪。
“将军,你怎么真的答应郭开,亲自进入了邯郸城?”
甫一见到蒙恬,荆苏既有些佩服,又有些担心,一向谨慎的蒙恬,这下子的举动实在太过冒险。如果没有城外秦军的配合,这个时候,蒙恬怕是已经拘束到了赵国的城墙上。到那时,秦军攻城的时候,难免会束手束脚。
“眼下邯郸城内,兵力不足,赵王表现得神经兮兮,据说每天要虐待一个宫女,才能稳定心神。邯郸的赵人,心绪不定,人心惶惶,但是秦人在这里却不安全。这段日子,已经有不少滞留在邯郸的秦人,遭到了赵人的杀害。”
荆苏的语气有些急促,眼里饱含怒火,作为同胞,眼看无辜的秦人死在赵国人的手里,荆苏等人心里压抑着的憋屈,可想而知。
“可恶的赵人,他们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矮胖的鼹鼠咬着嘴唇,冷哼了一声。
“赵国人的性子,任侠重义,嗜好杀戮,在秦军压境的情况下,赵国人心中的暴烈,激烈的释放了出来。”
蒙恬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蒙恬的祖上身为齐人,他从小在秦国长大,内心虽有大华夏的情怀,但乍一听闻邯郸城内秦人的悲惨境遇,仍然感到异常痛心。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或者说,越是快要灭亡的时候,人们心中的疯狂,就会赤裸裸的展现出来。
不能在战场上打败敌人,就在软弱无力的侨民身上发泄。古往今来,类似的场景,在历史上不断地上演。清朝末年的义和团,疯狂的杀戮外国人,或许有着类似的心理。
“等攻下邯郸城后,那些参与屠杀秦人的赵人,一个都不能放过,皆可坑杀之!”
蒙恬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如刀,拍着荆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