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邀请我与李将军前去赴宴?”
蒙恬接过信使手里的请帖,削开封泥,待看清里边的内容,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只怕这晚宴却是鸿门宴啊!
“我家大人说了,两位将军率军伐楚,粮草物资的供应事宜,却是要商量妥当。趁着两位将军就在陈地附近,刚好抽空相聚,商议商议。”
昌平君派来的信使牵,双手作揖,面色平静,娓娓而谈。
“昌平君是做过丞相的大才,料理二十万大军的后勤,想来绰绰有余。既然有昌平君照料,我等只管冲锋在前就好。”
蒙恬收好请帖,装作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不疾不徐的说道:“你回去告诉昌平君,供应粮草的事宜,大王下了谕令,我作为领兵将领,也不好过问,一切自有昌平君做主。”
“蒙将军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信使牵心里焦急,面上却笑着说道,“这打仗,好比庖厨做菜,庖厨想做什么样的菜市,负责采买的才准备什么样的食材。我家大人从没有照料过军队的事务,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提前与两军商量好,出了什么差错,我家大人也担待不起啊!”
“哈哈,昌平君哪里找来的你这样的信使,伶牙俐齿的,颇有些纵横之士的风范啊!”
蒙恬满目含笑,暗中闪过一丝精芒。昌平君的麾下,收纳了不少有才干的门客呢。
军功爵律规定,爵位过了五大夫,就可以收养门客。熊启因着平嫪毐乱,帮助嬴政夺回大权,担任丞相,受封昌平君,可以正大光明的豢养门客。
“纵横之士,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一言可以兴国,一言可以亡国,鄙人牵可当不得蒙将军的赞誉。”
信使牵谦卑的躬下腰身,有礼有节,没有失礼的表现。
“你充当一介信使,倒是屈才了。”
蒙恬点头表示赞赏,信使牵表现得越是沉稳,不急不躁,蒙恬心里的警惕,就越是更甚。
“听你的口音,带着一丝楚地的乡音,祖上是楚人吗?”
“蒙将军好耳力,我的大父,不小心做了武安君的俘虏,从此留在了秦国。”
信使牵提到武安君的时候,面上有一点微微的不自然。
白起死了将近二十年,这个名字,仍然给人以莫大的压力。
蒙恬不断的变着花样,与信使牵套话,问他大父是谁,在哪里生活,怎么入了昌平君的幕府。
信使牵小心应对,没有透漏过多的信息。只说故楚人流落到秦地,人生地不熟,见着操楚音的秦人,乐意为之效劳。
这样的说辞,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直到两千多年后,中国人到了异地他乡,仍然喜欢搞各式各样的老乡会、同乡会。
不过,信使牵还是小看蒙恬了。
蒙恬常年呆在军中,接触各样的情报,早就对一些微小的信息极度敏感。
话里行间,结合荆苏传回来的情报,蒙恬进一步确认了。
昌平君熊启的身边,招募的门客,几乎皆为楚裔秦人,甚至不乏楚地投奔过来的舍人。
熊启招募楚裔门客,驻守人心思楚的陈郢,现在邀请李信与蒙恬前去赴宴,明摆着宴无好宴。
一个弄不好,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立即给李信传信,让他缓行入城,小心城内有变。”
派人安排信使牵歇息后,蒙恬叫过鼹鼠,当即书信一封,明天连夜送往李信的大营。
青铜油灯噼啪的炸响了一声,摇曳的灯光照耀下,蒙恬的眼里,闪过一抹焦急。
李信啊李信,你可千万别一头扎到昌平君的网窝里······
“将军,你当真要去参加昌平君的晚宴?”
待鼹鼠带着书信离去后,一向大胆的蒙豹,变得有些忧心忡忡。
蒙虎走后,蒙恬的安全,由蒙豹负责,他再不能如以前那般毫无顾虑。
“人家好酒好肉,翘首以盼,为什么不去?”蒙恬笑着摆了摆手,“熊启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我猜得八九不离十。如果不了结陈郢的事,我率军南下,心里怎么能放心得下······”
蒙恬中军大营的西侧,一处干净偏僻的营帐里,信使牵草草吃过一点竹筒饭,洗漱过后,躺到榻上,和衣而眠。
他没有想过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这里是蒙恬的中军大营,想来附近早就安排了巡逻的军士。
信使牵闭上眼睛,回想着晚间与蒙恬的一席谈话。
在他看来,以蒙恬的表现,蒙恬并没有前往陈郢的心思。
既然蒙恬行军的目标不是陈郢,昌平君的计划,想来李信、蒙恬还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不管怎么样,到了明晚,蒙恬就是一具死尸了······”
想到蒙恬答应明日前往陈郢赴宴,信使牵觉得顺利完成了此行的任务。
至于入了陈郢,昌平君如何应对,就不管他的事了。
蒙恬以天色已晚的缘故,留他在军中宿营。为了不引起蒙恬的怀疑,信使牵并没有推辞。
次日辰时初刻,鼹鼠怀揣着蒙恬的书信,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李信的大营。
“我要见李将军······”
鼹鼠取出怀里的军牌,验过身份,匆匆赶往李信的帅帐。
“将军一大早,带着校尉癸前往陈郢去了。”
“坏了!”
鼹鼠一听,连忙换了一匹战马,马不停蹄,赶往陈郢的方向。
临到陈郢南城的大门十里左右的时候,鼹鼠总算赶上了李信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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