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阳城头,城墙的垛口千疮百孔,厚重的墙面,密布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凹印。
三天,秦军强攻新阳城三天。
“荆苏,我军的伤亡有多少?”
秦军营内,蒙恬端坐在主位上,两眼紧闭,似乎陷入了假寐。
静下心来,沉吟思考的时候,蒙恬习惯闭目养神。
“战殁两千人,带伤三千余。”
荆苏报着竹简上的数字,心惊不已。短短三天,就伤亡了五千余人。
“想来楚人的伤亡,不在我军之下。”
蒙恬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舒展开来。身为一军主将,总得习惯面对惨烈的伤亡数字。
前世某首长说得好,我不要伤亡数字,我只要战役的目标。
“有车弩、投石车配合,楚人只怕两倍伤亡于我军。”荆苏附和着说道。
冷兵器时代,攻城的一方,往往伤亡远大于守城的一方。高明的守城将领,运用少部兵马,就能迟滞数倍与己的敌军。
唐代的张巡,仅凭不到三千人马,就能抵挡十万叛军,还坚持了三个月。
守卫新阳城的项燕,本领不弱,处事果断,用大石封锁城门。蒙恬的先登之士,突入城下,巨大的撞车,拿城门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蒙恬花了大力气建造车弩、投石车,这样的重型器械,相当于后世的炮兵部队,压着城上的楚军打。
“项燕足够心狠,动用督战队,驱使楚军,愣是用人命守住了城头。”
新阳城头的激战,蒙恬亲眼目睹,令人惊心动魄。冷兵器时代的战争,短兵交接,以命相搏,喋血城头。
这样壮观的场面,远不是后世的影视剧能够真实呈现的。
“将军,那接下来,我军是否还要继续攻打新阳?”
荆苏抬起头来,瞧着蒙恬,眼里有些担忧。
攻打坚城险关,蒙恬还缺乏经验。过往攻打赵国的时候,蒙恬多是采用偷袭的手段。
新阳的项燕,经验丰富,蒙恬派出去的南郡兵,口里操着楚音,仍然没能成功。
“打,当然要打!”
蒙恬睁开眼睛,没有丝毫犹豫:“这个时候,项燕多半收到江东传来的消息,我在这里拖住他,甘罗才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新阳城内,靠近南城的一处古朴大宅,正是项燕的临时居所。
“什么?越人偷袭江东?”
大堂内,项燕接到项氏封地传来的紧急消息,心中震惊,花白的胡子,不断的乱颤。
项氏东迁,封地吴中,已有三十年。早年的时候,为了确保江东的安全,项燕曾率领项氏的兵马,主动南下驱逐越国遗民。
项燕心中清楚,一盘散沙的越人,分为多个部落,哪里有攻打楚国的胆量。
“柱国,秦楚两国大战,江东的兵马,抽调一空,吴中空虚,越人才想要扑上来占便宜。”
项产捏紧了拳头,目露怒火,恨不得立刻率军灭了南边的越人部落。
“不对,仅凭越人,还没有这个胆量。”
项燕冷静下来,缓缓摇了摇头,眯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威王击破越国,怀王命人南下驱逐越国遗民,越人早已胆寒。即便江东空虚,越人也不会这么着急的跳出来。”
项燕的右手,握着手里的木简,轻轻摩挲,突然眼前一亮:“如果老夫没猜错的话,越人定是受了秦人的蛊惑。”
“这些脑残?怎么能相信秦人呢?”项产恨声说道。
春秋时期的秦人,可信又可爱,亲楚两国打得火热。
进入战国,商鞅变法后,秦人吸收晋人的国际斗争经验,易变无常。稍不注意,就会吃大亏。
威王之后的楚怀王,正是有些天真,才被张仪玩弄于股掌间。楚国的国运,更是一落千丈,跌落凡尘,始终缓不过劲来。
“老夫不知道秦人给了越人什么承诺,不过,想来秦人的东西,没有那么好拿!”
项燕冷哼一声,算是发泄了心中的气恼。没想到,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越人,从背后捅了楚国一刀。
如果越人攻打的是江南地,项燕可能还不会怎么理会,但江东之地,却是项氏的大本营。
吴中的封地,项氏一族的老弱妇幼,都在那里,而且防御力量还十分薄弱。
率军赶往前线的时候,项燕征调项氏一族的私兵,一来以身作则,二来没有足够的私兵数量在手,他这个上柱国,权威可就会大打折扣。
“现在该怎么办?”
生气归生气,只是生气过后,还得想解决办法。
项燕暗中叹了一口气,扶着膝盖,紧皱眉头,苦思冥想。
这个时候,楚国国内,根本没有多余的兵马。
大厦将倾,秦人扶持的楚王芈仝,派使者大肆与各处封君联络。不少封君,隐隐有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轰——”
项燕正在苦恼的时候,城头传来石弹轰击城墙的声音,秦军的攻击又开始了。
“蒙恬小儿,真是欺人太甚!”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项燕紧皱的眉头,又褶皱了几分,眉头微微闪动。
项燕的内心,充满了痛苦。
楚军的投石器,需要人力拉拽,射程短,没有秦军投得准。
多个人拉拽绳子,不可能每次的力度都一样,想要投得准,那才是怪事。
反观秦军的投石车,不用人力,只需要搅动后面的机关,放掉机括,一颗石弹就飞向城头。不过三两个呼吸,就能发射一个回合。
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