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崇海一愣,众人也一愣。
地上的七姐儿却已经再次向文崇海深深一拜,美丽的脸上泪雨纷纷,“父亲,小七……小七当年错的离谱……并没来得及谢过您的生养之恩,好在上天又给了小七这次机会,小七就此谢过你的生养之恩。”
说完也不待文崇海反应,又站了起来,对着屋子西面又跪了下去,深深叩头,“太君祖母,小七不敢奢望也没脸去您坟茔祭拜您,就在此处为您磕个头吧,还请您放心,小七……小七会好好做人,小七……小七不会……不会再错了,愿您在……在九泉之下安宁……”到了最后,已经哭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一边的三姐儿早已忍不住失声哽咽,苗氏和蒋氏也俱是红了眼圈。
当然不是因为她,而是因李太君。
但无疑,都是源于这番做派的感染力!
她的这个庶堂姐,在外面漂流了这许久,战斗力真是又上了一个层次。
在她这番战斗力下,她的对手甄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说又不知说什么,最后只能站在原地喘气。
她这是遭了什么孽,摊上这样一个庶女。
“小七,快起来,你的祖母心慈,又素来怜爱晚辈,她定然已经原谅你了,留下吧,改日我会带你到你祖母份上亲自祭拜,你好好为你祖母上柱香。”听了女儿的话,那刚才还在犹豫的文崇海自然心结又解,坚定起来,成了有担当的好父亲。
七姐儿站是站了起来,但确实摇了摇头,“多谢父亲,但小七实在没脸留下,不过……父亲放心,小七并不是没地方去。”说完转身就要走。
“七姐儿,你要去哪儿?”别人没反应,苗氏却是急了。
七姐儿站住,“二伯母……”
“还是留下吧,过两日郑夫人还让我带你过去赏菊呢。”苗氏又道。
这七姐儿能去哪儿?定是郑夫人处了。
可她又怎么能让她去哪里呢?
李太君逝世,按规矩说儿子们都要守孝三年的。
可她的夫君文崇河又怎么能守孝三年,先不说那是个肥缺,只说还有一年就任满,任满之后就能回京述职,然后就会有更大的提升,至少也能弄个正三品的吏部侍郎。
这会儿要是真在家丁忧三年,自然多年的努力就功亏于溃。
所以呢——只一年多,她两口子就托人烦友,暗中活动,营求夺情,破费了一番周折,这文崇河终于又起复回任。
而其中,这位郑大人可为此事出了不少力。
文崇河和这郑大人是一年的进士,后来文崇湖为北方骏洲县尉时,这郑大人也正在北方做外任,两人是在那时有了交情的。
后来文崇河放了这东南苏州的外任后,郑大人却已经升了上去,擢了巡抚,坐镇这东南三省,故此交情深厚起来。
虽然如此,但毕竟一直都是上下级关系,与这郑大人和这郑夫人交往,他们夫妻每每都是恭谦的。
再加上这郑大人在他起复中的力挺,他们夫妇更是对这郑大人夫妇敬重有加。
这也是文崇河答应让这七姐儿回文家的原因,因为这七姐儿找了郑夫人做靠山。
郑大人曾经一再叮嘱文崇河,起复之后,要谨行自律,因为许多眼睛都盯着呢?
她自然不能让七姐儿跑到郑夫人那里去,因为说不定又会闹出什是非?
“二嫂……”听苗氏竟然要留下这七姐儿,甄氏急了。
但苗氏却只是扫了她一眼,又看向七姐儿,“你母亲也是气你当年那荒谬行为,你好好和她道个歉,都别计较了。”
甄氏更急了,看向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切的萧氏。
萧氏没说话,只是对她点点头。
甄氏最后一点希望落空了,泪水一下子就涌出眼眶,“好好……留下,留下吧!”不平不忿的抛下这样一句后,谁也不看,转身快步出门去。
“这女人……”看着甄氏的背影,文崇海愤愤的哼了一声。
苗氏、萧氏、蒋氏等人俱不说话。
九姐儿则是转头看向那垂着头的七姐儿。
冷不防,那七姐儿忽然抬起头来,回她一抹讥诮又得意的笑。
九姐儿一愣。
七姐儿却已经快速的垂下头去,恢复了那柔顺模样。
九姐儿慢慢的也勾起唇,笑了……
……
黄梨木雕花大床床头上摆着松石绿地粉彩莲拖八宝纹烛台、掐丝珐琅的香盒,两旁的高几上摆着翡翠为叶玉石为枝的万年青石料盆景,和床同色系的一水的黄梨木家具。
飘着好闻香气的银鎏金的香炉,月白色棉细纱帐子,云丝绵被……
站在屋里子,七姐儿的目光一一掠过屋里的摆设,稍后笑了。
真好啊,她终于又可以回到这富丽堂皇、锦衣玉食的地方,过这侯门千金的生活了。
这两年多,她做梦都想啊,只是却不敢回来。
去年那次见六姐儿,她以为六姐儿要抓她回去,吓跑了。
虽然外面的生活真不容易,但也好过比被送进庵堂削发为尼好吧。
后来,再次遇见六姐儿,她却没法跑,因为她不敢离开那花船,怕被管花船的妈妈骂。
她彻底将从文家带出去的细软挥霍空了,又懒得再去绣庄上做工,因为那太苦了,边想着去那花船上,虽然可能时时都有被男人侮辱的危险,但来钱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