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他不安分么?”夜摇光低声问道。
温亭湛不是过河拆桥的人,如果这个云贵总督,从一开始就只有野心,温亭湛绝对不会选择用他来对付南久王,温亭湛可以选择的路有很多。既然选择了他,也证明这个人是有可取之处,这三年温亭湛都没有动他,必然是让他表现,现在温亭湛却要动他了,是不是意味着这三年他做的其实并没有让温亭湛满意?
“摇摇,这世间没有绝对,安不安分也要相对而言。且我有意给士睿铺平道路,却没有想过当真给他一片忠君爱国之士,若是一个家国没有了不同的声音,变成了一家之言这并不是兴盛之象。”温亭湛轻声回答,“我没有盯上云贵总督这个位置,我只是要将何定远扶上总兵的位置,这中间少不得需要这位云贵总督出面。若是他看明白,我自然不去理会他;若他要阻拦,我不介意给他也挪个位置。”
总兵可是正三品,拥有数万兵权,原就和总督有利益冲突,温亭湛还要人家高高兴兴的接纳。虽然谁当总兵都一样和他相冲,可谁愿意敌人比自己年轻有为,比自己心思活络,背后还靠着大山?何定远是温亭湛的人,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何定远上位,云贵总督岂不是还要反过来看这个官阶不如自己的人脸色?
换了任何人,任何人都不乐意。
“顺者昌逆者亡。”夜摇光算是看明白了温亭湛的气势。
这些年,温亭湛在朝堂上也是这样的霸道,可他每一次针对的都是奸佞之臣,这是头一次温亭湛没有觉得一个人在为官之上有什么他不能容忍的地方,却仅仅只是因为他挡了温亭湛所安排的路,而被温亭湛给拔除的人。
“夫人,觉得为夫过于霸道,不讲理了?”低头看着夜摇光,温亭湛问。
夜摇光摇了摇头:“其实世道如此,不论是现下,亦或者是未来,都是强者为王,能者猖狂。技不如人,只能认命。有些人便从来不是敌对,可有了利益碰撞,也只能是各凭手段。”
夜摇光从来不是个非黑即白的人,很多事情没有对错,没有好坏,只是个人的能力问题。云贵总督若是不想听从温亭湛的安排,让何定远威胁到他,他可以反抗,只要他的手段没有祸及无辜,又能够赢了温亭湛,那就是他的本事,反之就要认命。
想到这里,夜摇光的目光有些恍惚的看着温亭湛,她想到了她的梦境,梦里夜摇光溺死在杜家村,温亭湛从柳家踏入仕途,他将柳家踩入泥泞,他一步步冷眼颠覆天下,最终站在了至尊的万人之巅,他一袭龙袍加身,那么的冷戾,那么的威严,那么的不容挑衅。
虽然她的到来改变了他的命轨,也影响了他的性格,可他骨子里那一股属于皇者的气息,却是她也逆转不了。
“又在想什么?”看到夜摇光晃神,温亭湛立刻关怀的柔声询问。
“我在想这位云贵总督从你这里爬上去,你怎么对付南久王,他一清二楚。现如今整个朝堂,就那些没有和你一起做过事儿的人只怕都畏你如虎,更何况他还是和你‘共谋’过的人,你有心扶持何定远,他不上赶着为你牵桥搭路,还敢和你作对?”夜摇光将真实想法说出来,“不过今日他畏惧你,顺着你。等到你退出朝廷,人走茶凉,你不怕他满心不甘反而化作了他为虎作伥的源头?”
“这又有何惧?”温亭湛低声的笑了,“我走了,自然还有单久辞收拾他。这云南本就是他收拾残局的地方,只不过南久王倒下之后,福安王就开始做大开始和他唱反调,他把精力都放在了福安王的身上,才没有将这里理顺。”
“行吧,算我杞人忧天。”夜摇光耸了耸肩,“不过,你这特意把我带来,不会是为了在这里告诉我这些事儿吧?”
这一招后棋,事实上温亭湛不告诉夜摇光也没关系,就算想告诉她,到了苗族里面,随便抽个功夫就能够说清楚,用不着特意带着她来一趟,温亭湛做事每一步都有深刻的用意。
“我不是带摇摇来,而是带章致丘而来。”温亭湛漆黑的凤眸深处有笑意氤氲开来。
“你是要让他知道你会用大军对付苗寨,让他早些通知金朱尼?”夜摇光惊愕。
伸手刮了刮妻子的鼻子:“我知道,你们同患难过,即便你相信我,他有问题,心里会防着他。可你不是个因为防备就见死不救的人。若是他以性命来陷害你,你很可能会中了他的圈套,我是要他彻底的先暴露在你的面前。”
夜摇光的性格就是这样,她不会仅凭猜疑,就对一条鲜活的性命视若无睹,这样的性格不能说不好,至少她永远不会做出枉害一个人的事情。可这样对自己就有些危险,已经是定型的性格,温亭湛从来没有想要去改变夜摇光,她保留这样的性格也好,虽然他足够的自信,可人心复杂,他也不确定有朝一日会不会错怪一个人而造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就比如章致丘这件事,虽然诸多疑点都指向章致丘有问题,但还有另一面,若这仅仅只是金朱尼的故布疑阵,目的就是要他们夫妻怀疑章致丘,从而让他们间接或者直接害死了章致丘,从内心上击溃夜摇光又当如何?
温亭湛不敢赌。所以,他要把章致丘的忠奸彻底的试探出来。
有夜摇光在,可以和他互补,他行事会收敛顾及一些,如此他们的人生都会少些遗憾,多谢美好,美好之事本就不易得,费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