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广骓多个世家大族男丁被于街头刺杀身亡一世,民间称之为问柳之祸,寻花问柳的问柳。
这次问柳之祸中,睦州曾家当为最惨。
曾何已耄耋,当初在宋致易造反的问题上,曾家分为两派,一派支持,一派反对,后来曾何被长子曾友之请出,将反对派的声音力压了下去,自那后,族中三分之二的人便搬来广骓。
此次问柳之祸所死的二十九人里,有六人皆出自曾氏,其中一人是三房曾祥之的小儿子,刚入秋雨营为兵。
六名族人一夕之间命归西天,当初的支持派压力变大,曾何震惊内疚,呕血数口,不省人事。
曾家内部冲突剧烈,曾友之将矛盾外转,联合其他世家,一并给官府施压,逼迫他们找出凶手。
一连数日,不管是唐县令,还是刘知府,皆被骂得没有脾气,一句话都不敢回。有几人越骂越上头,说出口的话非常难听,一传十十传百,加之一些人刻意造谣生事,话已彻底变味,极为大逆不道,只是一开始只有少许人在意,盛传后才知事态非小。
在广骓本地的几个老牌世家,这些年处处受着外来世家压其一头,心中早已怒怨,趁此机会,诸多人站出来指责,一时间又激发出重重矛盾,不可收拾,话赶话的说出越来越多的狂言。
沈冽回去广骓的当夜,城外大军调动,两万兵马入城,全城戒严。
听闻沈冽回来,季家尽可能打点人手,在隔日黄昏将季夏和送出城去。
季夏和穿着秋雨营的盔甲,随一干陌生士兵出城,一离开便直奔庄子。
天空乌云渐渐拢来,将月色遮蔽,夜风变的狂烈,天雨欲来。
季夏和进入庄子后,大步往沈冽院落而来,边走边将头上盔甲卸下,抬眼却见沈冽已携杜轩和戴豫在院中等他。
院里风大,檐上风灯晃动,花木齐摇,沈冽背风站在石桌前,身后石桌上摆着他来时的包袱行囊。
季夏和心里一咯噔,赶忙上前:“沈兄这是要走?!”
“随你们一并离开,”沈冽说道,“你们何时走?”
季夏和松了口气,说道:“出大事了,眼下形势非常严峻,后日勋平王亲自带兵过来,就是天定帝起义前的结拜义弟,杀人如麻的那个晋宏康!”
沈冽淡淡道:“我认识,交过手。”
季夏和一顿,想起来了,他不久前还曾问过戴豫江州游湖之事,便正是与晋宏康有关。
两年前沈冽前往江州接郭家唯一为官,被困守江州的郭兆海,路上无意间遇上晋宏康的大军。彼时双方还未见面,对方便已排兵布阵,仗着人多,自三里外开始包抄,将他们逼入游湖县,后来沈冽被抛弃留后,其余人绕游湖的小南山离开。
沈冽是如何从江州出来的,季夏和至今都不知道,但对郭家,季夏和越来越感恶心。
不过想想,他自己的季家又何曾是好人,偏偏他姓季,家人又对他特别好,所以季夏和时不时陷入矛盾。
“若说宋致易是个伪善的人,好扮白脸,黑脸的事情便都由这个晋宏康所为,”季夏和低低道,“广骓出事时,晋宏康恰在石河,紧跟着曾家那群莽夫又闹事,如今局面只怕不好对付。”
“何时走,”沈冽问道,“子时,寅时?”
“家里说的是明晚。”
“明晚?”
“明晚亥时。”
“要走便今天走,”戴豫眉头一皱,“你以为明天还能走得了吗,你信不信晋宏康早盯上广骓了?”
“可今夜太仓促了,”季夏和朝他望去,“人手还未打点好,季家人丁不少,此次离开定兴师动众,到时候……”
“明晚要走,今天还没开始打点?”杜轩打断他。
季夏和语塞,顿了下,说道:“打点是有,可季家人多……”
“拖家带口,东西便能少则少,”杜轩又道,“你觉得仓促,那些人定也防你不得,季少爷,杜某认为你现在不妨回去同家人说好,今夜离开最佳。”
“可是,今夜似乎又快要下雨了。”季夏和轻声说道。
“若雨势变大,明天的路只会更不好走。”沈冽说道。
季夏和抿唇,焦虑道:“我本是来同你说明日离开,想要令你们做好准备,岂料你们直接说今晚……罢了,今晚便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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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大雨后,这些时日江流涛涛,汹涌奔腾,所以季家早便打算放弃水路,转为陆路。
沈冽随季夏和一起入城,戴豫和杜轩带着行囊去城外五里亭等候。
听完季夏和说的,季家人各有说辞,有人不同意,有人主张现在便走。
沈冽站在门外等着,一番关于他的并不友善的言论自屋内传出,虽极快被季夏和打断,但他仍是能听得到。
季家不少随从和老仆就在门外,闻言数次忍不住,朝檐下的年轻男子看去,一身束腰玄衣,立的笔直,高大修长,俊秀的眉眼冷淡平静,似乎屋内那些不怎么好听的话,不是在说他。
倒是有点担心,他会气得离开,弃他们不顾。
但话说回来,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哥,真的有别人口中所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吗?
屋内吵了大约半刻钟的功夫,最后敲定下来,一个时辰后便走。
当家的男人马上去作安排,打通关系。
几个女眷心快发疯了,当初来时便将广骓当做以后安家立命的所在,是以,她们嫁到季家时所带的成箱成箱的嫁妆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