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赁下的不过是两间小屋,与人杂处一个院子,看着人来人往颇为混乱。
但王星平却浑不在意,随手拖过正屋中一条破凳子便坐了上去。
“是这,我的身份李老爷自然也告你知晓了,你平日多在坊市走动,京城的消息算得灵通,如今你既然跟了我,那我也一切照旧,只是每隔十日你需将坊市中的各种消息与我整理成册,至于工钱每月我再给你加上二两不知可好?”
“这……小……小人……敢不从命……”虽然因为王星平一路上的礼遇周奎对此早有了心理准备,但赶上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再次打算确定王星平的想法,“不知道东家想要什么消息?”
“我不是说了?只要是市井间的各种见闻你都可以不拘找来,还有一些像是勋戚们的流言以及民间有什么能人奇事都可报我知晓。另外一桩要紧的便是物价,我事务庞杂管不得许多,诸如米面鱼肉纸炭丝棉,我既在行商,这些也是须臾都要知晓的,若是我在京城则这些事情你直接来与我说不必书写。”
“如此,小人便明白了。”周奎心中松了口气,不过是这些事情做起来倒没什么难处,这银子倒是来得轻省。
“若是我不在京中时,自会有人给你派下差遣,只要你好生办差我也绝不会亏待你的。”王星平旋即补充道,周奎此人重利而惜财,做事可以,但要让他来牵头京中情报系统王星平并不放心,何况此人结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且他也有了合适人选,那位张岱的族叔张炳芳如今在京城可过得不错的。
周奎忙道:“这是自然,不过公子这是又要出京?”
“呵呵,这是周兄的女儿吧。”见周奎领悟了,王星平笑着将视线移到了厅中正在忙碌的一个小女孩身上,并未回答他接下来的疑问。
“正是小人的长女。”周奎道,旋即他又似乎有些醒悟,“玉凤,还不快来见过王公子。”
那女孩听了怯生生过来福了一福,红着脸道:“奴奴见过公子。”
“你爹爹可教过你识字?”
小女孩看看父亲,点头道:“认得些。”
“如此甚好。”王星平又对周奎道:“以后你若不便也可让你女儿帮忙传递消息,另外你几个子女的学业不要耽搁,以后至少都要识字。”
周奎面上神色一动,想着这恐怕是公子今后要多有依仗自家,自是心中欢喜。原本他教习女儿识字便是存着将来让她选个宫女贴补家计的心思,但王星平如此一说倒是更让他对子女教育上心起来。
不移时周妻丁氏已将一篓螃蟹蒸好上桌,小女孩看着这江南风味明显咽了一下口水,王星平看在眼中干脆将周奎两个大些的儿女拉来一同坐了吃喝,一顿饭下来姐弟二人便对爹爹的这位新东家喜欢得不行。等这一顿吃完差不多了已是入夜时分,院中上工的人们早都陆续回家,这时周奎便留了丁氏收拾自己则要送王星平出门。
临走时王星平特意又交代了一句,若是周奎的街坊中有信得过的何用之人他大可趋用起来,银子倒不用担心。
这一顿吃得饱胀,小六早从隔街的席儿胡同赁了辆驴车,主仆二人上了车一路向北而去。
崇敬坊内的极乐寺胡同在安定门和国子监之间,北面便是武德卫营的营房,向来安靖。王星平将京师住所选在此地正是为了日后方便,但今日回来却耽搁了许久,往日里纵然有宵禁,但只要不是太晚,以自己的士子身份再寻个家中有事的由头,最不过给些银钱便能放行,但今日正阳门却早早便关了门,他们的驴车不得不绕道东边的崇文门进的内城。
好在胡同口守栅栏的几个街坊已是熟识见他回来便给放行了,总算回到‘家’中,尚未歇气,同住在此地的那位牛秀才便迎了出来,“天成,张老爷早你们一步先来了。”
“哪位张老爷?”王星平正诧异谁如此晚了还深夜造访。
“表字尔含的。”
‘张炳芳?’,王星平心中暗笑,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啊。
据李可灼所言,这一位如今在京中混得风生水起,与各部衙门的吏员都有交集,据说消息灵通得很,且善以此道结交官员,人送外号张喜鹊。
他原本也送过拜帖打算后日要去会见,没想到此人居然提前亲自找上门来了。
“让世叔久侯,侄儿罪过。”一见面王星平赶紧谢罪。
“天成既这般论礼就该平辈论交才是。”张炳芳依然是故我的好说话,也时时不忘这一位是自家老子的学生。
王星平倒不在意,再说他也是为了照顾张岱,不然凭空让这个比自己还大几岁的友人矮下一辈去也不习惯。
闲话两句他便问起张炳芳的来意。
“怎么?天成深夜从外城回来,沿途没看到相公们的车驾?”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