麂车之旅早已经由最初的新鲜、有趣变得乏味起来,千篇一律的群山、潺潺流过的河水也不再能激起多恩的兴趣——从前和友人们租辆车,去郊区的门头沟烧烤时也似是同样的风景,西山刀削斧凿的石壁较之于此还要更加多变一些。
至于今天负责侦查的矮人和窝在车厢里呼呼大睡的黑精灵,则根本没有因为周遭的景致而激动过分毫,前者一直生活在伊萨这座美丽的城市附近,而卓尔,他大概可以说是没心没肺吧。
已经到了旅程的第九天,不得不说,这对“五尺”的成员们是个很好的消息。毕竟,这次的委托彻底击碎了他们对于冒险生活的复杂设想——没有打家劫舍的强盗、没有遭遇任何爆发的冲突,有的只是日复一日地驾车赶路、毫无意义的警戒与枯燥的体力劳动。
在今天的早些时候,多恩总算驱车离开了一路平旷的宽广大道,吆喝着转道通往瓦多林的一条小径,从路口开始,他们距离目的地也只剩下半天的距离了——托之前一路顺风的福,原定十天半的行程整整缩短了一天。
常言道,福兮祸所伏,很快,小队的伙伴们便为了之前的好运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两头温顺的巨麂罢工了。
恰因之前的顺利,多恩在驾车的时候也便忽略了需要时不时停下来修整补给的原则。他和索林可以轮流接过缰绳,侦查员的位置也有两个人可以轮换,但任劳任怨的巨麂可没落着什么休息的机会,更别说今天一早就让它们起床干活,而现在又要在这条泥泞的小路上不断奔行了。
“嘿!走啊倒是!”多恩挥动着皮鞭,妄图用疼痛驱使拉车的巨兽,“马上就到了,给点面子!”
然而二位大爷的八只蹄子仍旧稳稳地扎在泥地里,没有丝毫要前进的意思。索林跳下车,跑到那头身形更大的巨麂旁边,翘着脚尖抚着它的脖颈,也不知道一人一鹿交谈了些什么,几分钟之后,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矮人转过头来,对着多恩喊了一句:“你早上喂它们的时候没加大豆吧?”
“大豆?什么大豆?”多恩有些不解,这几天轮到他喂养坐骑的时候,也只是往木桶里面倒满草料,再往两个家伙面前一摆——他甚至根本不知道车里还有大豆这种东西。
矮人叹了口气:“呃,喂这些吃草的动物,马啊、牛啊、巨麂啊什么的,都要往谷料或者草料里面加几勺大豆或者苜蓿的,光是吃草,的确能喂饱它们,但是跑不了多久就又会饿了。”
多恩听明白了——大豆、苜蓿里面富含动物所需的蛋白质,自己几天来只用干硬的草料糊弄它们,自然惹怒了这两头一贯温顺的巨兽。年轻的法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清楚,那现在怎么办?还能走吗?”
“能。等一会。”矮人指指车厢,补充道:“我去再喂它们一遍。”
车前的喧闹吵醒了车上的卓尔,他迷迷瞪瞪地从车厢里爬了出来,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才发觉自己还有大片大片的皮肤裸露在灿烂的阳光之下,赶忙缩回去穿戴好防晒的装备。
等他带好面巾、套上手套,再用兜帽好好盖住自己的额头,多恩和索林已经蹲在一旁,搅拌起喂养巨麂所用的饲料了。卓尔看了一会,大概明白了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也清楚这里现在没有自己的位置。
他向着忙碌的两人打了声招呼,便钻进了旁边的密林之中——多恩知道,这家伙打算去林子里摘点野果打打牙祭,纵然自己的厨艺再好,也不能让干硬的干粮和粗糙的调味品变成多么美味的佳肴,也只能让它们稍微变得好吃一点罢了。
狄宁还算有分寸,这几天去摘野果也没有迫不及待的立马开吃,而是装满一个兜子之后带回来,让自己分辨一下其中哪些口感甘甜、汁水丰沛,哪些又略带毒素,会刺激娇嫩的口腔。在这之后,三个人就能分享十几只可口的水果了。
但这次,法师和游侠并未等来满载而归的同伴,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高亢的惊叫:“啊——”,狄宁那标志性的低沉嗓音有些破音,直叫人以为是某个姑娘碰上了尾行的sè_láng。
纵然真的有sè_láng的存在,这荒郊野岭也没有什么美丽的姑娘,现在只可能是,狄宁出事了。
默契的冲着矮人打了个手势,多恩拔出长剑向着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接连激发了皮靴上的“大步奔行”和龙首剑附带的锋锐效果。索林站起身来,用粗大的木钉将车子固定在地面上,很快也赶了上来。
然而,一路拨开繁密的枝叶、越过突出地表的根茎,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完好无损的狄宁。
正当矮人要张口呵斥大喊大叫的卓尔时——哦,只有在这个酒友面前,索林才会显得真性情一些,我想可能是他们之间丑态看尽、洋相频出的缘故。多恩连忙拉住了激动的矮人,狄宁的惊诧并非无缘无故的恶作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几棵高大松木之间的阴影之间,掩藏着——
两匹快马的尸体。
看那栗色的油亮毛发,和镶嵌着岩锁家族族徽的鞍囊,这正是早就离开伊萨的汉森·岩锁和圣武士弗德利斯的坐骑。不过如今,毛发之间的血肉已经在渐暖的空气中生出了蛆虫,而上次见到的,鼓鼓囊囊、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的鞍囊也空荡荡地大敞着开口。
多恩拨开挡路的卓尔,伏在马尸旁仔细观察,两匹马死了有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