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文慌了手脚,连忙出门迎接,好在他还没有喝醉,脚步还算稳健,他走到影壁前,一眼便认出了范宁,连忙躬身行礼,“下官侯文,参见范知府!”
范宁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并不以为意,上前笑眯眯拍拍他胳膊道:“我们好像是同科进士,我还记得侯知县呢!”
侯文也笑道:“我也记得范知府,当初范知府是童子科第一,进士科第四,我是乙榜三百五十一名,一晃已经快十年了。”
“今天没有打扰侯知县吧!”
“当然没有,快进客堂坐。”
范宁又给他介绍了随同前来的公孙玄策,这才跟随侯文进了贵客堂。
两人分宾主落座,使女给他们上了茶,范宁端起茶盏笑问道:“这十年侯兄经历了何职?”
“我最初任太平军节度使户曹参军,在京城虚度了四年,后来转为京官,在太学和国子监又呆了四年,两年前任宝文阁副承旨知宋城县。”
“不容易啊!听说侯知县是王家之婿?”
侯文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得丈人关照颇多,否则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蹉跎呢?”
“底层仕途艰难,我也深有感受,天下读书人能考上进士者只有凤毛麟角,个个都是十年寒窗,吃尽千般苦才修得正果,可就算考上进士也只是踏上仕途的第一步,进士能转正者不过十之一二,再向上走更是步步艰难,像侯知县能做到正赤知县,正好是个关键的坎,只要过了这个坎,侯知县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侯文完全明白范宁的暗示,他好容易才熬到今天,却被杨渡强力打压,让他前途黯淡,也让他有点心灰意冷,但他毕竟才三十余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他怎么能接受命运的摆布?
“那我该怎么办?”
范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不慌不忙道:“我送侯知县两句话,态度决定立场,立场决定命运!”
范宁告辞走了,并让侯文随时可以和公孙玄策联系。
侯文回到自己书房,再没有饮酒的念头,负手在房间里踱步。
他妻子王氏走进来低声问道:“这个范知府是来对付杨渡的吧!”
侯文点点头,“范宁是巨鹿王心腹,是韩相公最锋利的一把刀,他来应天府很明显,是要打开应天府被张尧佐和贾昌朝独占的局面,他第一个对手就是杨渡。”
“那不是很好吗?扳倒杨渡,你的命运就能改变了。”
侯文叹口气,“哪有这么容易,杨渡掌控应天府的军政大权,又得到贾昌朝和张尧佐两方面的支持,范宁一旦扳不倒他,必将被其所噬。”
“那又能怎么样,范宁若失败,你的日子就会好过吗?”
王氏对丈夫的软弱着实有点恨铁不成钢,又道:“夫君,你要明白一点,我们王家和曹家几代联姻,命运休戚相关,曹家支持巨鹿王,天下人皆知,你如果不肯帮忙,王家不勉强你,但如果你要站到张尧佐一方,那就自绝于王家了。”
妻子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一般,侯文心中一下子明亮了,他缓缓点头,“娘子请放心,我如果要倒向张尧佐,就不会被杨渡往死里整,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你知道范宁需要什么?”
侯文缓缓点头,“我知道!”
一连几天,范宁都是在了解应天府的情况中度过,杨渡也没有理睬范宁,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官衙内。
这天上午,贾昌朝的长孙贾群从京城赶到了应天府,直接来到杨渡的府上。
“衙内怎么来了?”杨渡迎到大门处笑问道。
贾群看了一眼杨渡的官宅,冷冷道:“你还真把衙后官宅霸占了,为这件事,我祖父被天子质问,你倒心安理得。”
杨渡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他连忙问道:“这件事太常寺没有按住吗?”
贾群哼了一声,直接走进府中,杨渡连忙跟在后面。
“你也太天真了,范宁狼一样的官员会向太常寺申述?他直接通过谏院dàn hé你僭越官阶,破坏朝廷规则,这件事直接捅到天子案头,你以为他是赵知年?”
杨渡心中大骂范宁狠毒,他擦一把额头上的汗问道:“那贾相公的意思呢?”
“我祖父向官家解释,因为这几个月没有新任应天知府,你住的官宅年久失修,需要重新修缮,所以才暂时搬到衙后官宅,只是临时居住,绝没有僭越官阶得意思。”
说到这,贾群目光锐利地盯着杨渡,“我祖父让你立刻搬出衙后官宅,然后立刻补一份申请暂住报告给太常寺,日期要落在三个月前,由我带回京城。”
杨渡心中着实窝火,让他搬出衙后官宅,这不是公开打他的脸吗?范宁住在客栈,就等着自己搬出来呢!自己认怂搬离,让下面的官员怎么看自己,会严重动摇自己的权威。
杨渡心中虽然烦躁,但他却不敢不从,真惹恼了贾昌朝,恐怕他就会拿自己当垫脚石了。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杨渡又问道。
贾昌朝做事极为老辣,他在比较危险的事情上,绝不会用书信往来,像今天和杨渡的一番话,他就让孙子亲自跑一趟应天府,而不会将把柄落在杨渡手上。
贾群继续道:“祖父说,对付范宁不能用赵知年的方法,不能完全架空他,可以把一些不重要的政务交给他,但涉及财税、利益分配、官吏评价调动等等实权则不能给他,军队权力也不能给他,这个度由你自己把握。”
杨渡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