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疑心你”
“不是吗”南怀珂直勾勾盯着他,看得萧砚心里很不舒服。
他心里是很清楚的,她对萧择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只是她近来总是心事重重,问也不说,哄也无用,就好像自己在她心里开始变得可有可无。
萧砚已经得到了一切,现在唯独在南怀珂面前无法掌控一切,这种失控和无能为力引起他心中的不快和不满。他明知不可为却偏偏试着这样问,不过是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皇上,江山美吗”南怀珂突然又重复了这个问题,一如当封后那天问过的一样。萧砚看着她没有回答,她又问“是否没有臣妾在,皇上也能尽享手握天下的快乐。”
“你要干什么”
“没有臣妾在,皇上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扩充后宫开枝散叶。可以有一位温柔顺从的皇后,无数美丽贴心的妃嫔,余生”
“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如臣妾离开。”
“不许胡说。”
“皇上边,早就不需要臣妾。”
“朕说了,不准胡说。”萧砚倾上前问“哪都不许去,你忘了我们彼此发过誓”
南怀珂沉默着,从他乌黑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样子。她想起自己有好一阵没有照镜子,因为不喜欢看见里面那个丧气的人。
她还是很萧砚,非常他,可是只有这已经不足以使她快乐,因为让她不快乐的事如影随形。
她不再重要了,过去她是萧砚同舟共济的妻子,现在,她只是长安宫中的一个女人、皇城的一个象征和符号。
她只是大齐的皇后,没有她,还会有其他女人成为皇后,因为这是个重要的象征,但却无所谓是谁成为这个象征。
满皇宫里人人尊敬她,封后之后那些来朝贺的命妇低着头颅匍匐在她面前,纳贡之时四海使节又叩又拜,她享受到了最高的尊容,却也成为这尊荣的奴隶他们朝拜她,只因她是萧砚的皇后。
“南怀珂”这个人已经不再重要,和自己的夫君同共枕这样正常温馨的事,在宫里叫作侍寝。她不愿意侍奉一个男人,凭什么相相处要被歪曲成侍候,连她想在九重抱一只猫的权力都没有,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要问过萧砚的意思。
因为他是君王,她只是寄生在他旁的女人,是他夺目光辉下的暗影。
“哪都不许去,那么我只能待在这,直到死。”南怀珂回答了一句。
她已经压抑了太久,每一天她都告诉自己,这就是得到皇位的代价,她努力不给萧砚添麻烦,一个人消化和平复强烈的自我意识与皇宫之间产生的不平衡。她甚至可以接受太皇太后的命令劝说他礼聘嫔妃,可就是不能接受她不再是“南怀珂”。
这一刻,她宁可是农庄上一个普通的农妇,至少可以决定院子里哪个位置可以堆积木材,可以决定自己的猫就睡在自己的枕边。
“怀珂,为什么又变成了这样,像从前那样再不肯同朕说心里话。”
萧砚言辞恳切,这让南怀珂觉得更加痛苦。他为她一再忍让,可这并不能消解她的茫然。如今大臣说话她不能站在一旁,她当真怀念们筹谋的场景。
她想生动地活着,哪怕和恨都是那样强烈。
“皇上,”她直视他说“臣妾在这里,不快乐。”
他凝视她的眉心,看到一点小小的哀愁凝聚不散“为什么”
“即使臣妾为皇后,如今也只是你边的一只宠物,高兴了得空了就抱来哄一哄,忙时就搁置在一旁。”
“朕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如今你是君我是臣,我们再也不平等,即使你不这样以为,旁人也是这样看待我的。”
“如果”萧砚沉默后开口“明起,朕让你来御书房一同批阅奏章,所有国事事无大小都与你共商,那样你会快乐吗”
南怀珂只要肯说,一句话而已,萧砚就能明白她的思想。现在他终于懂得她这些子郁郁寡欢所为何事,作为一个聪明、自我的人,如今为皇后,这些恰恰是最不需要的。她像被捆住翅膀的鸟,只能看着红墙上方的天空,连墙头都飞不上去。
他愿意让她重展笑颜,哪怕让她替代自己。
南怀珂却看得透彻“倘若明天一早朝参臣妾也要坐到上参与,满朝文武能答应吗倘若那奏疏上留下臣妾的一字朱批,皇上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皇上和臣妾得到了天下,也被困在了笼中。”
“你想抛下朕自己离开,像过去那样朕不许”
南怀珂垂下眼,也许她预计到了很多东西,但没有想到真的进入这座城的城门后,门内的子比她预想的更加难以忍受。这里再没有人需要她,除了萧砚。她并不是真的想抛开他不理,她也不能没有他,可是南怀珂知道,留在这里的结果,只能是她被冰冷的皇城吞没进滚滚烟雨中。
可是萧砚就这样握着她的手,那掌心里的温暖让人无法放弃。
“是臣妾多思了。”最终露出一个无力的笑,被他揽进怀里,为了他还是做了妥协。
萧砚搂着她却没有说话,他知道她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知道她是善于忍耐的人,今天说出这些话,必然是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一整夜他都抱着她,她睡得很不安稳,口中喃喃着梦话,眉间总是紧锁。
萧砚觉得茫然,在这无法重新选择的环境里,他该怎么做才能安抚她的压抑和痛苦。他现在甚至很少去向太皇太后请安,每次她都催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