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萧凌终于看清这张脸,然而他没有想到会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强烈的刺激使得他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瞳孔刹那间缩成一点。
“你?你没……”
“找到了,在这!”
没等它表达完自己的震惊,追兵已经到了近处,逃跑的计划被耽搁和完全打乱,他成了强弩之末。出于本能他回头朝着追兵说话的方向张望,面前这人趁机将手中长剑一拉,只听得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那剑就斩断了萧凌腿上的经脉。
他心里凉了半截,同时痛得在地上翻滚,而那人已经逃入林中消失不见。
“围住他!”
萧凌负了重伤已经跑不了,追兵一哄而上围得水泄不通,十几把刀压着他的背,逼得他不得不曲下一贯挺直的脊梁匍匐在泥地上。他听见有人在外圈说话:“王爷,抓到了!”
官兵让开一条道,陈峰出现在他的眼帘。
眼看着他从人群外走进来,看自己的眼神就想端详一条倒霉肮脏的落水狗,萧凌很想说些什么嘲讽的话来维持自己的骄傲,可是方才一幕太过震撼。
从心理上来说,他已经完全处于下风,更不要提他被割断脚筋的双腿产生的剧痛正不断刺激他的头脑。
他的双手撑在地上抓起湿漉漉的泥土,泥土深深嵌入指甲缝隙,有些凉有些痛。
这些人,这些人下了多大的一步棋,只为名正言顺地逼死他!
“雍亲王轻君灭法十恶不赦,”陈峰口气冷冽:“本王奉当今皇太后之意捉拿逆贼。”
“南怀珂还活着?”这是萧凌短时间内得到的第三个“噩耗”。
林边的树叶晃了一下,陈峰望过去,沉吟片刻提高嗓门答:“是,皇太后毫发无损。”
树叶渐渐停止摇晃,林子里一片安静。
“是他。”萧凌突然恶声说:“我看见他的脸了,他没死,你们把我骗惨了!南怀珂,我要见南怀珂!”
陈峰的脸始终刚毅得如同雕像,严格执行的只有南怀珂的嘱咐。
“带走。”他说完就走。
“我要见南怀珂,我要见她,我知道你们的秘密,带我去见她!”
然而无论萧凌如何狂喊大叫,这些人都充耳不闻。伤口处的血染湿了袍子,他最后精疲力尽,只能由着人扔进囚车一路拖回城内。
萧凌这一生从来也没有遭过这种羞辱,因为贪污纳贿、结党营私、陷害忠良以及密谋篡位的罪名被那日在朝堂上的人口口相传而昭告天下,一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不计其数。昔日威风凛凛的摄政王被拘在逼仄狭窄的囚车内连转个身都困难,那些指指点点、有意无意的谩骂、嘲笑和好奇无一不是在他的心口捅刀,这样的耻辱让他生不如死。
一路几乎堵得水泄不通,队伍不得不数度停下疏散人群。好不容易到雍亲王府,因为南怀珂的意思是既然还未正式定罪量刑,那就姑且照着前几日的样子安排。
陈峰命人将他抬回屋锁上门就走了,一路到这,萧凌都可以听见后院女人们的哭声。他知道府里的下人被抓去不少,南怀珂下令酷刑审理,对于雍亲王府,连芝麻绿豆点大的小错都不许放过。
没能逃走,萧凌开始变得十分担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的孩子们。他们是他的后代和希望,如果今日能够走脱,就算为制约他也好,南怀珂都会留下他几个孩子的性命,可是现在计划失败,他无法预估下一步。
但都说祸不及妻儿,她毕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有心软的一刻,应该不至于狠心到那个地步。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屋子里充斥着奇怪而难闻的味道,东西被翻得一团乱,官府把所有可能的证据都搜走了,还有远处时隐时现的哭声,一切都让人心烦意乱。他坐在床上,慢慢掀开裤腿去查看脚上的伤口,这双腿算是废了,他就像折去翅膀的鸟完全失去了逃跑的希望。
他需要一盏灯来认真检查伤口,最好再有个大夫,可是从陈峰的举动来看,他们把他往这一丢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自己也不打算拍门求人,死在这也好,难道真要等到下狱受尽折磨?他突然想到被萧砚折磨疯的三皇子萧弥,他可不想沦落到那个地步。
萧凌忍住痛躺下,惆怅地叹了口气并闭上眼预备等死,黑暗中忍不住想起在林子里见到的那张面孔,恨意突然涌上心尖。
角落里的一点响动引起他的注意,那是人的呼吸声。
“何人在此?!”难道是他跟来欲亲手杀了他?萧凌眯起眼,角落里依稀可见一个人影:“我看见你了,不要装神弄鬼,出来!”
那人动了一下,起身,走过来。
这是意料之外的一个人,萧凌吃了一惊:“是你?”
不是他猜想中的那个人,这是南怀贞!
“你……”
他下意识是想生气的,南怀贞去刺杀南怀珂,可是南怀珂毫发无损,那么她就应该在宫里被杀、至少也是下狱。
可是她现在出现在了这里,是她贪生怕死根本没去,还是连她也背叛了自己?也许那场和离本就在南怀贞的算计之中,他以为自己成功利用了他,其实是别人在笑话和算计他。
萧凌前所未有的不自信起来,他不敢表达自己的疑心和愤怒,只是默默看着怀贞点亮一盏烛台细心检查他的伤口。
“王爷,你再也不能离开了。”看过伤口,怀贞如是说,语气中是一派云淡风轻。
你再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