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高远正在其中,猛的见到周敏,吃了一惊,忙低下头,牵过马来。皇帝将周敏扶上马,自上了另一匹,当先往北门驰去。周敏不便与林高远说话,只轻轻朝他点了点头。一夹马腹追了上去。落后黄桃等人,坐马车跟在后头。
出得宫来,阳光遍地,清风徐徐,道路两旁并无行人,显见早有禁军清了道。周敏望着再没有宫墙分割的一整片蓝天,深深吐了一口气,宫外的风都似香甜些。
不一时,来到颐苑门口,皇帝放缓马蹄,与周敏并辔而行,指点风景与她看。周敏心里有事,哪有闲情观赏这满园春色?好容易挨到球场之外,周敏纵目望去,绿茵场上有两队人马正在习练,一队着黑一队着白,当中一个着白衣扎浅黄抹额的,正是段云睿。
皇帝下马后,又将周敏扶下来,众人纷纷上前请安。
皇帝笑道:“大家准备好了吗?”
众人整齐奋声大叫道:“准备好了!”
皇帝道:“等朕换过衣裳,这便开始!”
周敏自在人群里见到段云睿,一颗心就不由自主加速跃动,目光一瞬不瞬看向他那张白皙如玉的俊脸。段云睿眼光掠过周敏,复又垂下头。
皇帝凑到周敏耳边道:“看见没?那个头戴黄抹额的,是定国公段二郎。长得跟我前世里一摸一样。我第一次见他,也如你这般震惊!”
周敏道:“你换衣服去吧,我找他聊聊。太不可思议了!”
皇帝点了点头,带着人去球场东边的飞云阁换队服去了。其余人等又回到球场上继续热身。周敏立在球场边上,叫了一位内侍去请段云睿。
那内侍正要讨好周敏,巴不得这一声吩咐,提着长袍前摆,匆匆跑到场中去了。
段云睿回头往周敏立身之处一望,似有些踌躇,毕竟男女有别,大庭广众,她又是皇帝的妃子。周敏对他招了招手,这才把他招了过来。
“你们不用跟着,皇上有几句话着我对段家二郎说。”
言罢转身往西边一处绿草如波的山坡上行去。段云睿隔着一丈的距离垂首跟在后面。一前一后,皆默不作声。来到山丘之上,春风轻拂,送来远处花圃里的淡淡花香。
周敏轻轻道:“你还好吗?”
段云睿浑身一颤,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
“你怪我吗?”周敏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一句。
“不,我不怪你。”段云睿情绪激动起来,走近一步,“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一年来,我千般思量,到底还是我累了你,害你在宫里受苦。”
周敏万般柔情只在眼里,强忍着投入段云睿怀中的冲动,含笑道:“你不怪我狠心,我已经很开心了。我现在很好,以后不会再受欺负。”
段云睿星眸蕴泪,喃喃道:“他待你好,我就放心了。”
他误解了皇帝与周敏的关系,可周敏也无从解释,便默认了,心里乱成一团,沉默有顷,才道:“我见过柔安公主,她很好。”
段云睿愕然望向周敏,脸上一片羞愧与悲伤的神色,看得周敏心疼极了:“我知道你全是为了救我出冷宫,才答应这门婚事的。现在一切都迟了!段郎,我们……”说到此处,早是情难自禁,哽咽难言。
段云睿急走前两步,来到周敏身后,正要将她拥入怀里安慰,忽想起这一举动可能会让彼此甚至两个家族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张开的双手顿时凝固在空中,旋又没落的收回身侧,长叹了口气道:“若说无缘,为何又教你我相遇?若说有缘,为何又不能白头偕老?可叹!可恨!”
造化弄人,如今一个已成宸妃,一个却是准驸马,情再深浓,也无可奈何。只得断弃前缘,各安己命。
周敏擦去眼泪,深深的看了段云睿一眼,凄然笑道:“情深缘浅,自古皆然。柔安公主是个好女子,你不可辜负了她。皇上要出来了,我们过去吧。”
说完领头下了山丘,不敢回头望,怕自己控制不住,扑进她梦寐以求的怀中。走到半路,黄桃和白梨迎了上来,待看见后面跟着的段云睿,不由一愣,黄桃忍不住道:“段公子,你和小姐……”
白梨扯了她一把,道:“快别说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黄桃仍不住回头往段云睿瞧去,后者只顾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身上发散出来的悲伤感,却那么浓郁鲜明。
皇帝身着黑色球衣,头扎鲜红抹额,豪兴勃发来到了球场上。球场已布置妥当,双方场地边沿各插了五面红色的旗帜,赢一个球,便有内侍拔下一支插到对方那边。中线北边放置着一面大鼓,一个军汉擂响大鼓,球赛即开始。又有两名禁军拿着号角,充当裁判。
周敏被一名内侍请到北面的台上观看比赛。看台极宽大,虽只一面,却可容纳至少五百人观看。上有卷棚遮挡,不怕日晒雨淋。早有侍候的人在周敏跟前安放长几,摆上瓜果酒水,供她饮用。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绿草地上,双方各站一边,蓄势待发。周敏对足球从来不感兴趣,以至于她看赵启踢过四年球,对足球的规则仍一无所知。
大鼓如雷鸣响,她的目光紧锁在球场上奔跑的两人,心里倒不完全是悲伤,她一时倾注在赵启身上,一时又追逐着段云睿的身姿,更多的是一种近似于荒诞的错愕感。
球场上的皇帝和赵启,乍合乍分,你追我逐,双方胶着不下,至今未有哪一方进球。风吹动场边挺立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