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风身前老者披着道袍,袖口和背后绘着太极阴阳鱼的图案,黑白配搭,墨色渲染。加上那雪白的须发,瞧着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
面善说的就是这种人。
可洛长风礼数周到地询问过后,默默站在一旁等了半晌,没得到一句回音。这位老道甚至连动也不动,眼睛直勾勾看着河流对岸齐平的崖畔。
又显得不那么面善。
洛长风顺着老者视线望去。
对面崖畔盘坐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说不出是怎样的容貌……算是普通吧,从衣着和装扮,从气息和神态都很普通。
普通中年男子的身旁竖着一柄刀,质地凉薄如水泽光潋滟,即使隔着一条河,洛长风也能感受到丝丝凉意细如微风。
就当洛长风仔细打量那柄刀、企图寻找出些许蛛丝马迹时,对岸断崖上的中年男子忽然开口大笑,很突兀。
身旁道袍老先生便更加突兀地吐了口浓郁的血水,痛苦捂着胸口然后脸色煞白。浑身的精气神只在一瞬之间便如功散,激起涟漪朝四周荡开。再看去,犹如生命登时被剥走半百岁月,肉眼可见地苍老许多。
河流对岸断崖上的中年男子笑声渐止说道:“沈南星,你输了。”
言罢起身,暗劲震去衣衫湿意和尘土。中年男子伸臂握刀在手,遥指着道袍老者:“区区昆仑剑修也妄想阻拦我裴不胜的去路?简直不知死活!”
自称裴不胜的男子提刀纵身跃起,毫无征兆凌空一刀辟斩而落。
刀未落。
刀意已至。
河中水流硬生生被这股先发制人的刀意斩断,约莫三息无法愈合。切莫小瞧这三息时间,对于真正的强者来说,足以定生死论胜负。
那刀落在洛长风眼中。
如果所料不差,下一刻就会落在道袍老者的头顶,然后将其劈成两半。
可身旁吐血的道袍老者似乎并没有出手闪避或者还击的意思……确切的说,应是伤重濒死,动弹不得?
洛长风一头雾水,事情的来龙去脉尚不清不楚。这二人因何盘坐于此?又是谁正谁邪,谁善谁恶?此地何地?此时何时?
思绪纷乱!可人命关天迫在眉睫,终究不容他顾虑周到,便顺了心意。
他念起一意。
然后一意剑起,十里皆禁。
剑域所及,以河
水中央为心,向着四面八方各自扩延一百丈。沿途拂起些许水纹,惊动几多飞鸟,驱散几片轻云。
洛长风的十里剑禁画地为牢,瞬间将这迎头而落的一刀连同那位出刀的中年男子裴不胜笼罩其中。
凌空劈刀的裴不胜察觉自己的速度仿佛受到莫名的限制,竟罕见地慢了几分,于是诧异地瞥了瞥洛长风。
“黑衣银发。”
“剑修。”
“不知根底。”
“不知深浅。”
几乎是瞬间的决定,裴不胜半路收刀。原本被沈南星纠缠负伤在身的中年男子果决踏风登云离去,留下一句话,说是暂且饶他沈南星全尸。
行走江湖,裴不胜始终坚信一句话:“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一对眼,便知胜负生死。”
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
而且活的很好。
……
“咳咳……”
“咳、咳咳。”
“可惜今日逃了裴不胜,日后想要再搜寻他的下落就难如登天了。”道袍老者咳了数声,咳血不止,他抹了抹嘴角看着裴不胜云遁的方向,露出些许无奈和遗憾。
洛长风有些不太明白道袍老者言语中的意思,是在埋怨自己未曾将其留下?
道袍沈南星看着洛长风低首沉思,解释说道:“这位小友见谅,我并没有埋怨阁下的意思,只不过是有些不甘心。”
洛长风点了点头。
瞧着这位道袍老者的伤势,十有八九回天乏术。何况本就萍水相逢,算不上什么交情,他自不会计较太多。
不愿招惹太多是非耽搁日程的他打算抱拳告辞,却听到沈南星说道:“小友方才是在问路?”
正欲离去的洛长风转过身,眼底流露出一丝希望,于是再度抱了抱拳:“还请沈前辈赐教。”
沈南星粗喘着气,虚弱无力地眺望四周,然后说道:“这里应该还是昆仑界的范围。”
洛长风皱眉:“昆仑界?前辈所言,可是昆仑剑阁?”
从未听闻过昆仑剑阁之名的沈南星摇了摇头,笃定说道:“是昆仑界。”
洛长风怔怔然。
脑中翻遍当年菩提书院藏书楼中记载的搜山图与集河谱,也从未有任何风物志提及过昆仑界之名,上下五千年均查无此地。
奇哉怪哉!莫非天机盘损毁的过程威力甚巨,
造成了空间界壁的崩陷,误打误撞别开洞天?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身处异界?
沈南星瞧着身前黑袍白发的男子满脸愁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于是开口问道:“小友瞧着不像是昆仑界人氏,不知从何而来?”
洛长风回过神,撩起黑袍前襟,与道袍老者对面而坐:“实不相瞒,在下……”
洛长风忽然想起些什么,露出恐惧之色。几乎瞬间,一股麻意遍袭全身。他忽地握住老者沈南星的手臂问道:“请问前辈,今夕是何年?”
沈南星微愣。
这世间奇人异事多不胜数。
有那无尽峰天九一脉睥睨天下,有那六部落镇守八荒六界护人间太平,有那化外天群魔乱舞滥杀无辜,有那苦行僧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大修行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