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小萌、安娜三个人站在会议室门口,诺娃礼貌的把她们三人请出了会议室,为自己和杨树谈话留出一个私人空间。
杨树看着面前诺娃的背影,不知道她要说些什么。霍华德教授是害死她妹妹艾娃的罪魁祸,她要霍华德死也是理由充分。而现在留下两个人单独交流的空间,是还有什么隐情要说吗。
杨树没再想下去,因为诺娃已经开口了。
诺娃声音柔软动听:“杨树先生,谢谢你把关于艾娃的实验记录带给我,我已经看完了。你既然找到了它,那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杨树不明白诺娃的意思,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诺娃见杨树不明白,便从自己挎包中拿出那叠实验记录,抽出最后一页递给他。那一页最后一行写着“实验负责人,霍华德教授。”这几个字旁边,杨树看到了诺娃意有所指的那几个小字,“实验记录员,安娜贝尔博士”。
杨树突然想笑,这件事真是一个很黑色很黑色的幽默故事。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随意支配他人的生命,为什么他们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还能心安理得的继续工作、享受生活。我不明白,我已经被自己的良心折磨的快要崩溃了。”诺娃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把脸埋在双手之间,渐渐泣不成声。
杨树坐在桌子上,放眼看去,会议室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
“也许,也许所谓的人人平等只是一种幻想,一种大众集体的精神狂欢。他们只是从幻想里苏醒过来的冷酷的家伙。”
杨树用尽量平静的语言说出这番可怕话,这种话基本就是在颠覆诺娃的三观了。
“杨树先生......”诺娃慢慢开口说道,她从手掌中微微抬起脸,侧看着杨树的表情。“你有信仰吗?”
“信仰?”杨树一愣,不知道诺娃为什么提这个。
“对,你可能不相信宗教,不相信人文主义,但你应该有自己的信仰,人不会没有信仰的活下去。”
杨树想了想,明白了诺娃的意思。人可以为信仰而做出崇高或可怕的事情,如同西方天主教的历史,既有自我牺牲的圣徒,也有可怕的宗教审判。只要他们认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符合信仰的,他们就会义无反顾的去行善或者作恶。
“不,我相信人文主义,只是不相信所谓人人平等的自由主义。”杨树指着地上的那些尸体,“他们也相信人文主义,只是他们相信的是金钱至上感觉至上的享乐主义。我相信的可能是社会主义,每个人都应该被尊重,但总有一些人比其他人来的更重要。”
诺娃沉默了一会儿,“你的信仰可能是社会达尔文主义,杨树先生。”
“社会达尔文主义,你直接点说是纳.粹好了。我并不是说底层就应该被淘汰,只是说人与人完全不同,不仅性格和外表不同,其社会价值和重要性也不同。”
“那如果一个不重要的家伙与某位重要的人物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呢?”诺娃反口问道。
“没有什么是不可调和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杀戮只是最后的手段,能不使用就不要使用。”
“我明白了,杨树先生,”诺娃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个柔弱的笑容,“在你心里,你自己肯定就是最重要的人吧,那些感染了一型试剂的人们,对你来说都是不重要且有不可调和矛盾的人,所以你可以毫不手软的杀掉他们。你为自己的残忍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杨树先生。”
杨树感受到诺娃对自己“嗜杀”一面的不满,从一型实验体到三型实验体,再到没感染过的普通人类乃至玩家队友,杨树都杀过。但这只是个游戏,杨树也不能直接跟诺娃解释什么是游戏、你们只是数据之类的话。他杨树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抱歉,秩序已经遭到破坏,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为所欲为。”
诺娃眼睛慢慢黯淡下去,重新把脸埋回双臂之中。杨树听到诺娃传来的闷闷的声音,
“杨树先生,我应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杨树无奈的说道,这种混乱复杂的事情,搁谁能理的清楚。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但在你们几个人的团队里你是最关注别人的,在面对一些残忍的事情时你经常会露出怜悯或同情的表情。所以,请求你的帮助和建议成功的可能性最大。我现在真的很乱,杨树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可以给我一个建议吗?。”
杨树默默咀嚼了一下诺娃的话,怜悯,同情,这些好像都是自上而下、强者看待弱者的态度。可能诺娃说的有一些道理,杨树自己心里最重要的,就是自己。
杨树慢慢向诺娃走去,将她手里的“艾娃实验记录”全拿过来,塞进旁边的碎纸机中粉碎掉。
“杨树先生,你.....”诺娃呆呆的看着杨树的动作,不明白他的用意。
“不管安娜怎么样,至少她在关键时刻表现出对你的重视和保护,至少你应该相信她不希望你有事。”杨树犹豫了一下,拍拍诺娃的肩膀,“人都要有个心理寄托的,尤其在脆弱的时候。去吧,你终究需要一个依靠。霍华德,我不会让他活着的。”
会议室外,三个人站在门口。不同于小萌和明月的平静,安娜显得和焦躁不安。她感觉到诺娃的疏离,不明白诺娃为什么这么排斥霍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