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陈文运一直在观察向天亮,他不是不能喝酒,但量真的不大,他怕喝了会减弱自己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认真的观察,然后进行谨慎的判断,总归是有收获的。
这是陈文运的老习惯了,这也是他的专长,在看人方面,建设局里还沒人超过了他。
对向天亮,陈文运有以下的结论。
第一,成熟,与其年龄极不相当,至少超过同龄人八到十年;
第二,冷静,特别的冷静,这应该是警校生共同的特点,何况他是其中的佼佼者,还受过特殊训练;
第三,敏感,分析判断的能力既快又强,有一定的机械性,擅长直线思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擅长以第一感指导自己,判断时不会列出所有的可能性;
第四,性格为混合型,偏于内向,善于守口如瓶,这样的人,嘴里吐出來的话,十句至少有七八句不真实的;
第五,志向高远,但深藏不露,这从的广阔饱满的天庭上就可以看出,但其天生的头发在额头两边长得特别茂盛,并向边上倾斜,很好的遮掩了他的面相;
第立,具有强烈的独立性,这样的人,不但难以驾驭,即使能加以利用,也顶多是把双刃剑,伤敌又伤己,副局长于飞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第六,这样的人,不是我陈文运能控制得了的,放弃这种念头,才是明智的选择。
当然,陈文运放弃了原來的打算,但他并不阻碍王一凡,他想看看王一凡是怎么“利用”向天亮的。
每个人都去洗手间“放松”后,重新坐定,才开始了“酒过三巡”。
向天亮打起精神,以下级和晚辈之礼,一个个的敬酒,动作规范、得当、自然,沒有做作,沒有拖泥带水,酒场上约定俗成那一套,运用得老到自如。
陈文运看得也是暗暗称奇,果然不一般啊,酒品即人品,窥一斑而见全貌,此子将來的成就,决不在自己之下。
“小向,你在局办公室工作,离老太太近,总能嗅出点蛛丝马迹吧,”
开口的是王一凡,今晚是他作东,果然耐不住性子了。
向天亮先是苦笑,然后才说道:“王处长,你是知道的,我刚从省专案组回來,对局里的情况不大了解,老太太那里,她先关心的是办公楼大门口修复工程的事,然后才稍微点了几句,可我搞不明白,她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一凡哦了一声,故作淡定的问道:“老太太都说了些啥,”
向天亮肚子里早编好了词,可谓张口就來。
“她先说,臭小子,别看你在市委领导面前露了把脸,那沒用,入不了敝人的法眼,敝人照样让你到工地上吃水泥灰去,”
众人听得都笑了,这是王老太太的口气,张口敝人,闭口敝人,一付唯我独尊的形象。
“接着呢,”吴世勇问道。
“接着她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自称敝人吗,我说我不知道,她端着脸道,当年我在垦区负责计划生育工作的时候,我的干儿子两口子未婚先孕,撞到我枪口上了,我眉头都不皱一下,先流产罚款,再通报批评,然后把他从垦区团委组织部长,一下子贬到牧场看管草料,别人问我为什么这么狠,我说党就是派我來毙人的,先毙肚子里的超生娃,再毙肚子上的超生爸,就这么着,大家伙就叫我毙人了,我觉得蛮好听,就自称敝人了,”
包间里轰然大笑,毙人,敝人,读來几乎一样,谁说王老太太沒有文化了。
笑过之后,姚金星问道:“小向,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我感觉建设局象一潭死水,有的冷,有点脏,”
这话有意思,众人无不琢磨起來,瞅得向天亮心里直乐。
王一凡点着头道:“这些天,老太太利用老刘头和陈大宝两张大嘴,到处放空气说要进行人事调整,这和小向刚才透露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吴世勇也是深有同感,“舆论先行,大造声势,老太太是玩政治的高手啊,”
“小向,你继续说,继续说,”姚金星有点坐不住了,毕竟他的城乡规划编审处处长位置,屁股还沒坐热呢。
“老太太还说,要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來个什么双管齐下、锐不可挡,我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说处级干部我管不了,那是上面的事,可正科级副科级我还是有权杀伐的,有些人屁股坐得太久了,应该让他们挪挪窝动动脚,”
吴世勇听了,叹道:“得,上了年纪的人比小孩还固执,老太大动了毙人的念头,一定会把自己变成敝人的,”
向天亮点头应道:“吴处长说得极是,我看老太太已经过了适应期,真要动杀心了,”
姚金星略有犹豫,瞟了王一凡一眼后,对向天亮说道:“小向,你有沒有听说,老太太准备拿谁先开刀呀,”
这个问題差点把向天亮给难住了,泛泛而谈的事,他完全可以胡诌几句,象所谓的机构改革和人事调整,市委组织部早就下了文件,是大势所趋,可要说具体先拿哪一个开刀,这可不能乱讲,人家要被逼急了,來个当面对质,一下就穿绑了。
“这个么……姚处长,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向天亮灵机一动,來了个反客为主。
姚金星面有难色,不肯开口了。
苏和笑道:“老姚,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想小向透露点什么,自己却捂着盖着,谁愿意跟你交心啊,”
“老苏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