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卷多情似故人
傍晚时分,柳夫人请的捕蛇人到了。
欧阳子十分不解。“费那劲干嘛?拿点雄黄粉洒洒不就得了!”
柳夫人恨得咬牙切齿:“昨天,秦墓生那个兔崽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蛇,拿竹竿挑着吓唬小丫头,月儿吓得晚上都不敢睡觉!我这叫杀鸡给猴看,去去这块儿心病。”
欧阳子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儿子,着实泼皮无赖!
“这才九岁,就坏成这样,长大了还了得!”柳夫人气鼓鼓的说:“不行,打明个起,我就叫咱家的丫鬟学功夫,防火防盗防大少爷!”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朝后院走去。欧阳子在后面叫她:“抓到蛇送一条过来。我要泡酒。”欧阳子随后又吩咐小丫鬟,“去把月儿叫来。”
不多时,柳夫人抓着一条二尺来长三指粗的一条白花蛇走进来。“快看,这么大一条,这得有四五年才能长这么大!”她拿起欧阳子准备的酒瓶,麻利的将那条扭来扭去的白花蛇塞了进去。正准备添酒,欧阳子制止了她,“月儿,过来拿着瓶子。”
瓶子上插着漏斗,欧阳子慢慢地往里面注酒,那蛇在瓶子里本来就不安分,如今受了刺激,更加激烈地反抗。将瓶壁撞得铿铿作响,月儿吓得魂不附体,可是有了昨日的经验教训,她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那蛇垂死挣扎,慌乱中竟给它找到出口,蛇头从漏斗中冲了出来。欧阳子吓得手抖了一下,清凉的酒液浇到月儿手背上,月儿打了个激灵,差一点就叫出声来。冷汗涔涔,后背上湿了大片。
那蛇头跳跃着往外窜,张开丑陋的大口,流出一道银色的涎液,鲜红的蛇信儿卷曲开合,滋滋作响。
月儿毛骨悚然,差一点把瓶子扔掉,她浑身战栗着,死死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如果老爷知道她是骗子,她这两个月都在装哑巴,一定会把她赶出去的!
欧阳子看她额头上冷汗涔涔,却像壮士断腕一样大义凌然,又好气又好笑。转念一想,这孩子装哑巴,或许是怕人听出来她那一口苏州官话,引来杀身之祸。他重重叹了口气,从她手中接过瓶子,将蛇头按了下去,紧紧塞上瓶塞。
月儿如蒙大赦,长出一口气。欧阳子摆手示意她回去休息,她这才发现自己腿软的动不了。就在这时,房顶上忽然落下一只大蜘蛛,黑乎乎的一团正落在她鼻尖儿上。
“啊---”一声惊叫又尖又长。
柳夫人风风火火地赶来,“怎么了?怎么了?”她茫然的看着屋里的一老一少,欧阳子这个老东西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刚才那声音定不是他发出的!难道是小哑巴?两个月了,她可从来没听她发出过任何声音!
欧阳子笑眯眯的拿开月儿鼻尖儿上的大蜘蛛,拉起她的手:“别怕!”
她看了老爷一眼,醍醐灌顶。
“是老爷,是老爷治好了我的病!”
“哑病都能治好,你可真神了!”柳窅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十分崇敬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你这不是半仙儿,你这真成了活神仙了!”
欧阳子恬不知耻的接受了夫人的膜拜。冲小丫头笑了笑,几不可闻的赞了句:“真聪明!”
第二天早上,被迫搬到后院的秦少爷住得十分不舒服,满腹牢骚的起了床。他的小丫鬟却兴冲冲地跑来告诉他,老爷和夫人已经知道她不是哑巴了。
那意思就是说,他手里的把柄已经没有了,她不会替他去读书。
秦墓生狂躁的跳了起来,活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他拿起鸡毛掸子,准备抽死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鸡毛掸子高高举起,却没下去手,因为他发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今天穿着他最爱的那件天蓝色夹线衫,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月儿身上那件是他去年做的,太短了穿不上,他又缠着他娘做了一件一摸一样的。俩人往这一站,个头一样,穿的一样,身材一样,活像一对双生。
他扔掉鸡毛掸子,亲热的搂过月儿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月儿啊,答应别人的事儿怎么能反悔呢?”他十分无耻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就一天,求求你就一天。”
“我娘说让你陪我一块去学堂,让你看着我。待会儿,我们一起进去,你去读书,我从后门溜了。反正夫子和同学都不认识我,你读还是我读,根本就没有区别。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
月儿十分为难地咬着下巴,两只手不停地绞着衣角。
秦墓生看见她这副怂包样子就来气,他大模大样的坐到玫瑰椅子上,摆出少爷的架势:“小哑巴,做本少爷的书童呢,可是要守本少爷的规矩。你可要想好了,这柳长生不要你,我这儿再不要你,你可就又要当你的叫花子去喽!”
月儿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就一天!”
名斋书院,月儿十分不自在的坐到最后一排,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前要饭的时候,她别提有多羡慕那些的孩子了!每天一早一晚,他们成群结队的走过双龙桥,有说有笑,回家还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他们。
她坐在宽敞明亮的书房听夫子讲课,与早年间跟娘念诗不同,仿佛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充满了新奇。每天又有这么多的孩子一起读书一起玩,多幸福啊!她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少爷不喜欢读书?
一天过得飞快,放学后她顺道跑去偷偷看了看惟熙弟弟。然后迈着轻快的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