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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贫穷汲汲求衣食

怡宁无精打采的趴在精雕细刻的栏杆上,她被卖入春香楼已经两天了。

那个说要带她找弟弟的男人,转眼就变了一副嘴脸。将她卖到了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这里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晚上笙箫达旦,纸醉金迷。白天人都睡去,院子里鸦雀无声。

那个叫胖虎的家伙此刻正坐在门口,恹恹的打瞌睡。他足有两百多斤重,坐在那里就像一滩化了的黄油,他背靠着门,两条肥腿横放在门口。

怡宁蹑手蹑脚的走过来,正准备跨过胖虎的两条大象腿,门口“吁---”了一声。她赶快闪身缩到门后。

马车上下来一个穿浅蓝衣衫的男子,身形挺拔修长,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泠的气质,与前来寻花问柳的浮浪子弟截然不同。

一阵车马喧哗,将胖虎从梦中惊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唉吆喂!这不是芸娘的相公吗?”

江百川神情淡漠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春香楼在陈记木材行订了一批桌椅,陈老板让他送来。他细心的看着伙计往里面搬运。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一片粉红,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紧紧地贴在门后的墙壁上,瑟缩着身子,清亮的眸子里写满惊恐。

怡宁又惊又怕,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心下大骇,泪水夺眶而出。若是给他们知道她要逃跑,一场毒打是免不了的。柔弱无骨的小手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只见那人转过身对胖虎说:“伙计们笨手笨脚的,不知道怎么摆放,别再坏了风水,冲撞了财路。横竖白日院里无人,我们一起去看看。”说着,拉起胖虎朝里走去。

东苑天香楼,是春香楼最富丽的楼阁,来往的都是些达官贵人。楼门正对着双龙河,站楼上极目远眺,河水清碧透明,平静无波。那是他和芸娘初见的地方。

芸娘的哥哥懦弱无能,嫂子是个母夜叉,看芸娘不顺眼,将她卖入青楼。

那晚姨表兄约他游湖,忽听得岸上一阵惊呼,未等反应过来,画舫顶部又传来裂帛声响,一位姑娘从天而降,正落到他面前钉死的小桌子上。画舫顶部的青油布毡破了一个大洞,月光稀疏的洒落下来。

他清楚地记得初见她时的惊艳,宛如宓妃重生。

做晋王的表兄笑着说:“人都来了,岂有再送回去的道理?既然人家不愿意做青楼女子,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权势是个好东西,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女子的命运。

他的大手轻轻拂过栏杆上透雕的纹路,这是芸娘待过的地方。这里的女子如同这些华而不实的雕饰一样,外面精美华贵,里面千疮百孔。但愿那个穿粉红衣裙的小姑娘能和芸娘一样,逃出魔窟。

跑出侧门,怡宁发足狂奔,直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道何处可以安身。三三两两的行人回头看她,她惊骇万分,看谁都像是坏人。她漫无目的的走,不敢停下脚步,强挣着身子一步步往前挪。

不知不觉走到城南梨花林,花开似雪,白色的花朵簇拥在枝头,洁白素雅的花海将这片墓园沾染得空灵肃穆。微风拂过,花瓣簌簌飘落,恰似漫天飞雪。

落花成泪,铺满香冢。她无力的伏在母亲坟前失声痛哭。

天光渐渐昏暗,她从怀里拿出一块淡黄丝帕,里面包着两块白玉蝴蝶吊坠。那是爹和娘的定情信物。弟弟出生时,母亲亲手给他们姐弟二人系上,她一直贴身放着,在春香楼差点被人抢走,是她又哭又喊鸨母才还给了她。往事历历在目,曾经娇生惯养,撒娇使性,如今受尽欺凌,任人摆布。

在娘亲墓碑下挖了个小坑,将丝帕玉佩埋了进去。泪水不争气的又来了。

秋落临终前告诉她,眼泪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狠狠地擦掉眼角的泪水,将头上艳红粗俗的花朵扯了下来。她捡起一块破碎的粗瓷片,散开头发,一下一下拉划,如丝般的黑发一缕缕随风飘去。瓷片粗钝,扯着头皮清疼,她咬着牙将泪水逼回眼眶。

昨日刚下过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汪着一坑浊黄的雨水,她毅然的躺了下去,闭上眼睛翻滚两圈,泥浆瞬间湿透了她的衣裙,再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黯淡的暮色里,怡宁顶着狗啃过似的头发,拖着满身的泥浆,走进了黑洞洞的城门。

一阵肉香传来,怡宁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

连年战乱,百姓家家生活艰难,无数南方人涌进平阳,物价飞涨。现在又是青黄不接之时,家家无余粮。

她每日把脸涂黑,不让别人发现她是个女孩子。可是她的声音又轻又细,又是一口苏州官话,一听就知道是个姑娘。她索性不开口,装哑巴。

浑身脏臭,总是遭人驱赶。有时候好不容易要到的东西一眨眼就被别的孩子抢走了。整日挨饿,日渐羸弱。

她跟着香味往前走,一个个白胖的肉包子整整齐齐的码放在蒸屉上,腾腾的热气像是向她招手,她如痴如醉的伸出手,快要碰到香喷喷的包子时,一双长筷子毫不留情的抽在手背上,顿时肿起两道红痕。她惊恐地张大眼睛看着眼前粗壮的汉子。胆怯的朝后退了两步。那人不依不饶,抬腿踢她的小腹,翻肠搅肚的疼痛席卷着他,她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包子铺老板脸上的横肉动了动,张口吐出一个字:“滚!”

她怕再次引来责打,挣扎着站起来,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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