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喝,欷歔之声,慢慢止住。杨忠便膝行向前一步,磕头说道:“请宇文邕早定大计,以安人心。人心一安,圣虑自宽,这样慢慢调养,一定可以康复。”/p
宇文邕点点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宗社大计,早定为宜。本朝虽无立储之制,现在情形不同,宇文赟可以先立为皇太子。”/p
此是必然之势,惠亲王代表所有承命的人,复诵一遍,表示奉诏:“是!宇文赟为皇太子。”“宇文赟年纪还小,你们务必尽心匡助。/p
现在,我再特委派几个人,专责辅弼。”这到了最紧要的一刻了,所有的亲王和八柱国都凝神息气,用心听着,深怕听错了一个字。“宇文招、宇文宪。”宇文邕念到这里,停了下来,好久未再作声。/p
每一个人都在猜测着,宇文邕所念的下一个名字,大概是宇文直!甚至连杨忠都以为宇文邕的迟疑,可能是临时变卦,在考虑宇文直的名字了。/p
然而他们都猜错了,宇文邕继续宣示名单,是:“宇文宪、杨忠、宇文纯、宇文盛、宇文达、宇文通。”这一下喜坏了杨忠一党。/p
但自然不便形诸颜色,宇文招看了看宇文宪和杨忠,磕一个头,结结巴巴地说:“臣等仰承恩命,只恐才具不足以负重任。/p
只有竭尽犬马,尽心辅助,倘有异心,天诛地灭,请宇文邕放心。”这番话虽不甚得体,总也算交代了,宇文邕点点头,又问:“宇文赟呢?”/p
宇文赟刚由张文亮抱了来不多一会,奉旨宣召,张文亮便把他放下地来,半哄半威吓地说:“宇文邕叫了,乖乖儿去吧!/p
记着,要学大人的样子,懂规矩,宇文邕说什么,应什么,千万别哭,一哭,张文亮倒霉,也许就会关了起来,明天可就不能陪宇文赟玩儿了。”/p
穿着袍褂的宇文赟,听张文亮说一句,他应一句,但一掀帘子,只见满屋子跪的是人,把他吓得愣住了,回身就跑,不想张文亮正好拦在后面。/p
“小爷,小祖宗!”张文亮急得满头大汗,“进去!别怕!”幸好宇文宪及时出现,六额驸是熟悉的,宇文赟胆子大了些,让他牵着手,直到御榻面前,跪了安,叫一声:“皇叔!”/p
看见侄子宇文赟只有六岁,便要承担一片破烂的江山,宇文邕万感交集,自觉对不起祖宗,也对不起子孙,此时才知生死大限是如何严酷无情!/p
万般皆难撒手,而又不得不撒手,人世悲怀,无过于此。就这样一阵急痛攻心,顿时又冷汗淋漓,喘息不止。宇文赟看得慌了,“皇叔,皇叔!”/p
大叫着扑倒在御榻上去拉住了宇文邕的手。这对宇文邕是极大的安慰,那一只小小的、温暖的手,仿佛有股奇妙的力量,注入他的身体,他的喘息止住了,心也定下来了,而且也不再那样恐惧于一瞑不视,茫茫无依了。他微笑着伸出枯瘦的手,摸着宇文赟的脸,看着宇文招说,“我把他交给你们了!”/p
“是!”宇文招肃然答道:“宇文赟纯孝天生,必是命世的令主。”“要好好教导。杨祯一个人不够的。”宇文邕说到这里,低下头来向宇文赟说:“你也认一认我所托付的八大臣。给他们作一个揖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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