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不能动,就让几个金吾卫搬了镜台在前,她伴依在软垫上,画扇跪坐在她身上,解开她丝上的细绳,一头如水的长滑下。镜中,黑色丝越衬的她明眸皓齿,丝毫看不出生产后的臃肿。/p
画扇轻轻的抓起一缕,细细梳理,有尾打结也被她一一梳好,只是梳子所到之处,都结了一层密密的断。画扇不敢置信的看向镜中的夫人。伽罗也在看她:“怎么了?”她笑问。/p
画扇低下头,愣了愣,把断藏入长袖之中,摇头笑道:“无事,只是舍不得离开夫人。”“傻瓜。女子长大了,都要嫁人的。”“嗯。”画扇觉得眼睛酸极了,越轻的去梳理,可是掉越来越多,多到最后她快藏不下去了,画扇不敢再往下梳,拿起了绳。/p
孙思邈说的话,不断的出现在她眼前。夫人于年岁有碍。怎么办是好!画扇惊恐很是害怕,她不由去拽进了伽罗的手,她的手比她的还冰凉。“夫人我不走了,可不可以?”画扇低声问,让自己的眼泪吞回肚中。/p
伽罗说:“画扇,不要留恋我,我现在有孩子,可以过得很好了。”“我不走了,我不走了!”她哭着说。伽罗叹了一口气,刚要张口,可一阵急促的咳嗽打算她的话,下面似有一股恶露流出。伽罗只叫华裳过来:“你把画扇送出去。”/p
华裳应了一声是,看着画扇,画扇不走,还拽着伽罗的手。伽罗无奈,只得叫人掰开她的手臂,道:“你我主仆之情自今日起已尽了,画扇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吧,不要记挂我,我也会很好的。”/p
她感觉下面热流涌的更多,她不想在众人面前出丑,急急的进了内室。画扇哭的声嘶力竭,匍匐在地上:“夫人,夫人我后悔了!”人生之中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会后悔,如果说伤了一个人的心,心碎了,是不是可以再重新黏补起来。/p
“画扇姑娘,你走吧。”华裳说,她的声音很冰冷。因为她也是一个厌恶背叛的人。画扇却似乎找到了一个通道,她急切的拽住她的手,低声哀求:“华裳,华裳你帮我去和夫人说说。”华裳转过身去我:“太迟了。”/p
太迟了。夫人那日的生产她再永生难忘,那么多的血从她体内流出,那种绝望而又悲凉的神色已是她日日夜夜的噩梦。在夫人受苦的时候,画扇在哪里?在夫人问画扇在哪里的时候,画扇你又在哪里?可妇人不说,夫人不愿意画扇伤心。/p
华裳不愿违逆夫人的意愿,最后把话吞入腹中,等着画扇再问:“什么太迟了?”华裳说:“天色太迟了,画扇姑娘你出宫吧。”……那十套饰盒她一一收入箱中,递到她手上。画扇不肯接过,最后华裳直接叫金吾卫进来送她出门。“画扇姑娘,夫人心意已决,求您别让我难做。”她说。/p
这一句话犹如针一般狠狠的扎进画扇的心底,她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快抽没了,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寝殿,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了隋宫,就这样走了出去。裴矩驾着马车等在那里。金吾卫送上箱子和她的行李。“画扇。”/p
他迎过去,搂住她的腰,细叫几声,皆得不到回应,裴矩也极了,转过头问李昺:“她怎么了?是夫人给她气受了吗?”李昺张了张嘴,最后叹息了一声。夫人说不要把那晚的事情告诉画扇,夫人事事都替画扇考虑好了,那样的一个人心底也不知该柔软成什么样,自身难保了,还顾忌着身边的一个小婢女。/p
李昺生平也就佩服这样的一个人了。“夫人送了画扇姑娘嫁妆。”他说。裴矩喜色连连:“夫人放画扇走了!”“哎。”李昺叹了一口气,叫人关上了宫门。贺若弼扶着画扇上了马车,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对车夫说:“走吧。”/p
马车缓缓的启程,宫墙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就像她的人生离夫人越来越遥远。“画扇,画扇你怎么了?”裴矩不断的亲吻她的额头,担忧无比。画扇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最后扑到他怀中低声哀泣:“裴矩,以后我只剩下你一个人了!”/p
裴矩紧紧的搂住她。“以后你一定要对我好!哇——”“好,我一辈子都对你好。”裴矩纵容着她。“不许背叛我,欺骗我!”“好!”马车越行越远,后面最后一点的宫墙也看不见了。“吁——”马车突然停下,车夫回头说:“书吏,是虞世基大人。”/p
裴矩脸色突变。“怎么了?”画扇狐疑的望向外面笑眯眯站着的虞世基。虞世基走进,笑着说:“画扇姑娘好,隋王知晓你与裴大人喜结良缘,特意送上好礼。”说着供出杨坚的诏令。贺若弼画扇连忙下车,跪地接令。/p
短短的几行字,裴矩连跳四级,直升掌事,只比苏威低一级。“裴掌事,您娶了画扇姑娘,前途无量啊。”虞世基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未明。画扇呆愣的站起,望着贺若弼手上的诏令,又抬头看向贺若弼,眼底闪过一抹沉沉的暗色。“画扇!”/p
“画扇,”裴矩急着解释:“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拽住画扇的双手,可抓了才知道她的手有多冷。画扇任由他握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份诏令。虞世基侧了侧身,微微低下头,似做恭敬的模样对她笑道:“隋王有话要我交勇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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