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的心意,也只在看流萤的那晚说过,余下的时候,只能靠她自己琢磨。/p
那晚别苑之外,她说心有所属,杨坚并未多说。/p
后来南熏殿中,伽罗说对他无意,他虽气恼,突袭亲吻断定她言不由衷时,便也作罢。/p
伽罗以为,杨坚固然喜欢她,却也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而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杨坚能有几分,所以皇权威压之下,诸般顾虑之中,选择逃避远离。/p
直到昨晚,当时虽羞窘逃离,临睡前回想,却是越想心里越软。/p
她完全没有料到,她的离开竟会影响杨坚到那个地步睡梦中怕她离去猛力拉回,那是下意识的反应,藏都藏不住。那比他在暗夜中的炙热亲吻,还要真切深刻。/p
她其实一直没敢问韩擒虎,她离开东宫的时候,杨坚是什么反应。/p
但如今似乎也无需问了。/p
“也许……”伽罗言语虽还犹豫,语气却颇笃定,“我该跟他回东宫,迎难而上。”/p
杨坚戌时回来, 当即召伽罗过去换药。/p
伽罗照料伤口很尽心, 那野鸡汤做得更精心, 让杨坚十分满意,风卷残云般吃光。待给伤口换药过后, 还兴致颇好地叫韩擒虎将积累数日的朝堂公文拿进来,坐在案前挨个翻阅。/p
因左臂不方便,杨坚还吩咐伽罗在旁帮忙,端茶递水, 磨墨剪灯。/p
伽罗很乖觉地照做,听杨坚谈及京城之事, 还聊了会儿,趁着从冼氏那儿学了新本事, 还特地给杨坚捏了会儿肩膀, 算是昨晚连累他左臂的补偿。/p
杨坚面不改色的受了,见好就收,叫她早些回去歇着,他这里看到子夜才睡。/p
数日筹谋, 如今该到的人也都齐了,次日清晨, 便将众人召齐, 分派任务。/p
杨玄感的左骁卫大将军是凭真本事挣来,上过战场, 也在折冲府历练了许多年,杨坚遂安排他自领一路, 带着两位中郎将,持了武元帝临行前所给的兵符,盯着李昺的动作,伺机调兵从侧旁救援。李昺和曹典各领五十名侍卫待命,余下的韩擒虎、刘铮及蒙家兄妹,连同柘林折冲府都尉韩林一道,随他赴小相岭死守。/p
分派已毕,杨玄感自奉命而去,杨坚遂问曹典,“那个元岩,招了吗?”/p
曹典道:“还不肯招,不过按着殿下的吩咐,没用酷刑,只饿着他,不叫睡觉,又叫人劝说,他快撑不住了。”/p
“人呢,找到了?”/p
“找到了个十来岁的男童,声音跟元岩的儿子一模一样,昨晚连夜带过来的。”/p
“走,去瞧瞧!”/p
杨坚起身,带着韩擒虎、曹典和李昺等人,齐赴审讯元岩所用的静室。/p
自从将元岩捉获,杨坚便吩咐人断了他的饮食,每天只是给些许稀薄的清粥吊命。一路疾驰向奚县时,为免意外,元岩一直都是被打昏的状态,直到杨玄感带了人赶来救护,进入柘林地界,杨坚才算是放心,没再出手打昏,却也不准他睡觉。/p
至此时三天两夜过去,元岩腹中空空,脑袋沉重,处境十分落魄。/p
都督府的别驾位高权重,在隋州一带的权势仅次于李昺,连李凤麟这位刺史,平常也会尽力不与这些手握军权的凶煞人物交锋。元岩骄纵横行惯了,长了满脸横肉,平常绫罗绸缎,金玉珠宝,美人烈酒,日子过得比京城的公侯还要奢侈张扬。/p
此时此刻,他身上却只剩了一副单薄的布衣,除了能遮住身体,在这严寒冬日,几乎没有半点用处。/p
他的手脚都被绑了镣铐,百来斤的东西沉沉拖在他的身侧,早已不复素日威仪。/p
杨坚神情阴冷,手中握着那把漆黑的铁扇,面色冷凝得跟阎王似的。从王府顽劣的少年到陇右冷厉束缚羽翼的世子,他昔日的顽劣桀骜已尽被收敛,在外人跟前,始终是一副凶煞模样尤其对着元岩这样的狠角色,更是需拿气势震慑。/p
静室里没有旁的刑具,只有两排血迹斑驳的钢针摊在元岩面前。/p
但那不是给元岩用的。/p
像元岩这样的人,寻常的鞭笞酷刑几乎没用,用得过头,兴许还会激出他血性抵抗,更加棘手。/p
杨坚从最初就已想好了用别的法子。/p
他居高临下地将元岩审视片刻,冷厉的眉目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剑锋,声音淡漠,“还没想清楚?”/p
“我不会背叛都督。”元岩又困又饿,原本强健的身体被寒冷侵袭,更是疲倦无力。心里那根弦却还颤巍巍的紧绷着,即便被曹典逼问蛊惑了许多回,到了快要崩溃的边缘,依旧咬紧了牙关,并不松口。/p
杨坚没出声,只冷然看着他。/p
“李昺会拼劲全力来救你,我知道。但他能否救出去,却需另说。”杨坚回身,端坐在元岩跟前的方椅中,“徐将军是从小兵吏出身,几十年摸爬滚打,不怕刑讯,也讲义气,这些事我查得清楚。不过你纵是铁打的身躯,不知尊府那几位公子千金,是否也这般刚硬。”/p
元岩神色微微一变,却立刻嗤笑。/p
他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跟定李昺的时候就已定了主意,余生吃喝玩乐,务必尽兴。他在隋城的府邸中有十七位娇娘妾侍陪伴,膝下各有儿女,女人和孩子多了,于他而言,也就成了玩物。/p
莫说那些人都在李昺手里护着,杨坚不可能轻易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