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伽罗正看着芙蓉院,里头便忽地出来一个衣着颇为华贵的女子,粉颊朱唇,外头披着一件大红斗篷,隐约露出里头银红撒花窄袖袄,墨色挑金六幅罗裙,下头一双粉底缎靴,格外的明艳动人。
身后有两个丫鬟随侍,独孤伽罗眼尖,见这两个丫鬟的腕上都套着绞丝金镯,耳上戴着小巧的红宝石,二人竟是一般式样。
珍珠立即福礼道:“见过白姑娘!”
独孤伽罗暗道,原来是丞相府的庶女,怪不得这般气派。
白薇茉凤眼一扫,见沅居院的小丫鬟身旁立着一个眼生的,虽梳着丫鬟的蝉髻,衣裳料子却是极好的苏缎,眼眸微微低垂,问珍珠道:“这位是?”
“是沈姑娘!”珍珠回道。
“姑娘?”白薇茉嘴角微勾,语气里却有几分不屑,“京城里哪个楼里的?还是底下那些微末小官送上来的女儿?”
独孤伽罗微微叹一口气,仰头,便见到芙蓉院的二楼上,已经有好些个女子临窗看着热闹,个个不是柳叶眉,便是芙蓉面,各色千秋,都是嫩的出水的女孩儿。
沅居院有秋潭,后头原来还有这么一院子的美人儿。
独孤伽罗无心搭理,对珍珠道:“领我到前头看看吧!”
白薇茉对着二人的背影,眯着眼,吩咐身侧的丫鬟道:“去禀告姐姐,来了一个新的,让她查一查这人的来历!”
以前觉得青玉楼里每日鱼龙混杂,怕是宁安最龌蹉的地方,现在,想来,那里才是最适合她的,她的身份,并不能在这般富贵的地方见光。
珍珠对着白薇茉微微福礼,便带着独孤伽罗往前头去。
“哟,又来了个新的,这个瞧着,比柳盈盈还要小些!”二楼上头不知道是谁在肆意娇笑着。
珍珠悄悄拉了独孤伽罗的衣袖,低声道:“姑娘,那些人,爷都不理的,但是也不管她们,平日里,却也不能开罪!”
杨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遍寻不到独孤伽罗!
她的厢房已经都收拾的干净利索,像是不曾有人住过一般,让杨坚一时恍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做梦一场捏造出来的!
“独孤伽罗!”
院子里众人都忽被这一声呼喊震了耳朵,被重新分配到厨房做活的珍珠心下猛地一惊,“难道姑娘又惹了爷不顺气儿?”
过了一会,沅居院里头侍弄花草的岩儿过来唤她道:“珍珠姐姐,国公爷找你呢!”
珍珠忙脱了围裙,跟着岩儿过去。
此时的独孤伽罗听着秋潭的吩咐,正在拆着她盖过的锦被,说是要拿去洗,里头的棉絮沾了独孤伽罗半身儿。宽大的被子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在里头。
缝被子的线不得剪断,说还要用的,只得解开结儿,一点点地抽。
上午,她在针线处起初帮着绣花,秋潭发现她连片叶儿都不会,下午便去纳鞋底,竟生生崩断了三根针,手上勒了好几处红肿。
她知道是秋潭故意使坏,但是初去针线房第一天,她也不想给众人留下刁钻耍滑的印象,只得忍着。
一边心里默默打气“只要忍几天就好了,等姨姨或益之过来了,她就可以回宁安了!”
杨坚再次见到独孤伽罗的时候,便见到独孤伽罗笨手笨脚地在抽着线儿。
“谁让你做这个的?”他一眼识出,那是他屋里的被子,为了不让棉絮出来,都是细细地缝了好几道儿的。
独孤伽罗猛一听见门口的声音,吓得一跳。
便见门外站着的人,怒瞪着眼睛,好像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一样,独孤伽罗忍着心潮,回道:“我,回禀国公爷,奴,奴婢在拆被子。”
杨坚盯着独孤伽罗红肿的手,一字一顿:“是谁让你做这些的?”
独孤伽罗垂着眼,灿然一笑道:“国公爷记性好大,您忘了,是您昨天将奴婢安插在针线房的!”
她的脸上又轻轻荡出一对小酒窝儿,仰着脸,笑的十分疏离,杨坚心上一叹,大步跨过去,将人从脚踏上提溜起来,看着那一双红肿的手,眼眸微红。
无奈叹息道:“独孤伽罗,你可以不做的!”
独孤伽罗摇头,“国公爷玩笑了,我可还欠了您五百两银子呢!”
杨坚看着独孤伽罗笑意盈盈的眼睛,伽罗,即便是这一辈子,你还是能让我对你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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